第8章 轩辕白的复刻
“可是你想这样做的话，必然会沾染人道气运。”
“我们修的道是天道，借用的是自然规律，和人道彼此对立。但你却想要借人道气运去合道。”
计北云皱眉，“一旦你的设想错误……不要说合道了，你会死的。”
在计北云看来，林妙微的设想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林妙微很轻松地说道，“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么多……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有时间想这些……不如去重塑殷寒漪的躯体。”
计北云思考着，突然道，“谬仙人见过点灯人，却没有说是谁……你应该也知道是谁，对吧？”
既然她算计点灯人这么久了，没有不认识他的道理。
“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段影像可以给你一观。”
她翻手取出一块留影石。
“留影石？想不到在当代还有此物，我以为都被前人消耗了。”
留影石是天然形成，可以记录一段画面，并且无法被篡改。一旦有人试图篡改影像，留影石就会化为粉末。因此这也是记录证据的最好手段，万年前因此被广泛运用。
不料这石头是有定数的，大肆开采之后早在一千五百年前就用完了，也没有新的矿脉产生，因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倒是没想到林妙微手中还有一块。
“也算我运气好，年轻时在一处上古遗迹中发现的。”
上古时代留影石最为泛滥，甚至被仙人当成记录生活的工具。
计北云放出影像，直到那白袍仙人出现时，突然面色大变。
“太素？？”
才惊绝艳，能完善七邪灯。知道琨玉天灾，并且能回来利用。甚至能推动战争，掩盖点灯的阴谋。修为高深，穿梭于战场收集血气……并且还让元道子自责如此。
又是人族国师，现在人族的实际掌权者，元道子的首徒，太玄的师兄……同时也是凶狠残忍的点灯人，让谬仙人徘徊琨玉潭的罪魁祸首，害死人皇谢孤的凶手之一。
计北云拍案而起，“所以皇后死前说的是真的。窃取帝王命格的不仅是她，太素也在做这事。两人不谋而合，因此才让谢孤竹虚弱不堪。就说皇后费尽心思牵了红尘线，也不可能就这样让他死了，得不偿失。”
“太素……真是算得好啊……太素。”他叹道。
“皇后？花影棠？我都快忘了这个女人了。”林妙微思考了一下。
“可惜她自认为聪明，最后却完全被人算计，成为了他人的垫脚石。”
“太素也知道七邪灯孽力太重，所以用帝王命格来压制。确实是很正确的思路，也确实有用。所以我说过很欣赏他的学术能力。”
说到这里，她语气沉重起来。“或许我们在这里算计着他们，背后也有人在算计我们。但至少我们已经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希望可以成为最后的赢家吧。”
“闲话少叙，关于用什么来重塑殷寒漪的躯体……她前身是洪荒至宝，神魂特殊，普通的躯体无法承载。”
“所以我思来想去，认为还是九嶷山后的湘妃竹最为合适。正好，你可以回封地走一趟了，计北云。”
“琨玉这盏灯存在的时间长了一些，我需要一段时间净化。等你取好湘妃竹，我应该也到九嶷山了。”
————
说起来，自开战以来计北云一直漂泊在外，还没有回过封地九嶷山。
九嶷山，也称苍梧。传闻舜帝南巡，崩于苍梧之野，就葬于九嶷山。舜帝之妃，娥皇与女英，泪洒于竹，成斑竹，又称湘妃竹。
九嶷山后确实有一片斑竹。他也曾去看过，却没有看出什么不同。想来竹林中藏有一支神竹，配得上湘妃之名，其余大多是凡竹。
但既然回到了封地，计北云没有理由不先回去看一眼。为了行踪正常，他在离开殷墟后，就把事情报给了太素。
当时他还不知道七邪灯之事。现在更是要提防了，他于是上报太素已经回到了九嶷山，就在封地镇守。正常到无人会怀疑。
“将军回来了！”守城门的士兵喊道。因为经常出入，他们是认识计北云的。
片刻之后，计北云的副将聂行风跑至城门口。“将军说回来就回来了，将领们还没准备好迎接。”
一路上一边走着，聂行风一边说着。“虽说在打仗，城里生活还挺稳定的。”
九嶷山在人族腹地。在这里，战争的影响似乎没有这么大。百姓还在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
主干道两旁摆满了小摊贩，吆喝声混着车水马龙的嘈杂。这里是他的封地，是他待了几十年的地方。
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再回到这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等他有一日坐上最高的位置，必定要将这种安宁维持下去。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带着一个小男孩，在一辆小车子旁买了一个糖人。小男孩张大嘴咬了一口，糖人却掉在了地上。他顿时就放声大哭起来。
“给他钱再买一个吧。”计北云说道。
一个士兵小跑上前，帮老妇和小男孩重新买了一个糖人，递到小男孩的手中。他立即转悲为喜，笑逐颜开。
“将军，我们先去府里，将领们还有一些问题要商讨，都在等着将军回来。”聂行风道。
计北云点头，于是沿着路继续走，一直走到开阔的城市广场。他原本没有打算停下，却看向广场中央立着的一块丰碑。
丰碑上都是城市英雄的名字，为了保卫城市而战的士兵、爱民如子的前任九嶷山领主……
而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是丰碑之上站着的一个人。
这个人披纯黑的长袍，一头黑发在风中飘扬。一切看起来无比正常，但是这个人……和轩辕白长得一模一样。
除了他的头发不是白色，而是黑色。
那人露出笑容，缓缓开口道，“计北云，欢迎回家。”
“你是谁？……你和轩辕白是什么关系？”
那人哈哈一笑，“在下姬玄。至于轩辕白……你可以认为也是我。”
计北云知道来者不善，面对这位半步金仙的存在，他给予相当高的重视。
“那请问阁下，来我九嶷山是所为何事？”计北云也不提之前杀过他一次的事。
姬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计北云，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一句话吗？”
“我说，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他话音落地。广场上刚刚还在漫步的人们一起看向了计北云。
之前主干道上的商贩、行人和来来往往的车辆也都一起静止了下来，转头看着计北云的方向。
包括聂行风，和他身后的一排士兵，也都一起看着他。包括糖人掉在地上的小男孩，和身边的老妇人，和给他们钱的士兵。
九嶷山中，苍梧城内，他们已经死去很久了，在计北云回来之前的某个时间，所有人都死了，无人幸免。现在面前的只是……
一座城市的傀儡。
从他进城以来，这里就是一座傀儡之城。就在刚才他们还在说说笑笑，可是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躯体行走在人世间。
“姬玄，轩辕白……无论你是谁，对此都要付出代价。”
“计北云，你先活下去，再来和我说这些吧。”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计北云能够感受到他已经闯入了一个死局。苍梧城已经被布置好了，只要他一进入，并且按照姬玄的设想来到了这里，他就很难再走出去了。
这就是傀儡师的“势”，一名优秀的傀儡师懂得如何利用一切条件为自己造势。他只是需要一些准备的时间。
姬玄终于放出全部气息。他正处于一种很奇特的状态中，拥有金仙的实力，并且也拥有利用“道”的能力。但境界却硬生生卡在了金仙以下。
一般而言，满足了这两点要求后就会自然晋升金仙……但姬玄不知为何，境界就是达不到金仙。
可也正是只要满足了这两点要求，就和真正的金仙没有任何区别。这将是一场苦战，自己还处于下风。
计北云不再多想，拔剑应战。他飞身一跃，试图飞上那座丰碑。姬玄冷笑一声，只是拨动着手指，无形的丝线将计北云击回。
计北云重重地摔在地上，更多的无形丝线将他缠绕起来。他竟然一点也无法动弹。
“在我的势中，还想要挣扎吗？”
如果敌人是一位傀儡师，他还有充足的时间针对你准备，在同境界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取胜。
如果不是在这座傀儡之城中，计北云与姬玄的胜负还难以定论。但他主动走进了对方的局中……和城市里的所有人，都在为姬玄提供着力量。
“轩辕白是你的□□？……不，他只是你的一个傀儡。”
现在的他，只剩下一条生路。尽最大可能的拖延时间，等到林妙微赶来……凭借她恐怖的实力，拿下姬玄应该不在话下。
而修仙者的一条共同的潜规则，就是决不能在对决时和敌人交谈过多。
因为反派死于话多，没有人知道敌人下一秒会不会绝地反击。所以修仙者更乐于在杀了对方之后，对着尸体解释他的死因。
但对于姬玄这种自命不凡的天才，自认为胜券在握，和敌人解释还有一线可能。
但如果直接询问必然会被姬玄识破，所以只能由他不停地试错。无论说对说错，姬玄大概率都会回答，这样才能拖延时间。
不出所料，姬玄果然说道，“呵呵……没想到你对我的故事这么感兴趣，那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好了。”
“我，轩辕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傀儡师。虽说一路修炼到天仙，但从此也就不得寸进，和大多数自命不凡的傀儡师一样。”
“但是我轩辕白不会甘心。我始终在想着进入金仙的方法。”
“那时候我还不敢肆意杀人作为傀儡。我最得意的作品都是我从无到有，自己一点点炼制的。”
“直到有一天……我决心完成一件最伟大的作品。事实上我也成功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于是我给他取名，就叫做姬玄。”
“所以你反过来操控了轩辕白？”计北云问道。
“不不不，如果是那样的话，剧情就太老套了。”姬玄笑着说。
“我发现这具傀儡在任何方面上都比我原来的躯体强大。于是我开始感觉不满。是的，所有傀儡师的傀儡都比本体强大，但我想改变这一点。”
“那一天我终于下定决心，把我的意识转移到这具傀儡身上。事实上我也成功了。”
“这具身躯无比强大，让我意识到作为人，躯体是有极限的，但作为傀儡，反而有无限可能。”
“从此我就沿用了姬玄这个名字。我把我原先的躯体，也就是轩辕白，反过来练成了我的一具傀儡。”
姬玄说到这里，已经完全沉浸在对自己过往的叙述中了。
而计北云听着他的故事，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林妙微……你要是再不来……你钦定的帝国执政者就要提前死在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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