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事
青阳高中在放月假前先进行了一次月考，虽然名义上是第一次月考，可在座的各位都是在学校众多小考周测里过活的，除了考试时间排得没那么紧外，他们还真不觉得这玩意和周测有什么区别。
等放假回来休息两天，成绩就张贴了出来，虽然市里面一直有规定不许暴露学生分数，但青阳高中显然不在规定范围内。
路耀一大早和戚书雅一起吃完早餐来到教学楼前时，路上还没什么人，大红的榜单明晃晃地张贴在大楼前，就是路耀这个摘了眼睛五十米外人畜不分的大近视眼，也远远就注意到了它。
戚书雅下意识眯着眼细细地看着最上面那行黄色大字，一脸惊奇:“原来月考和平时的周测还真有不一样的地方诶，有年级前一百的排行榜呢，”
路耀和戚书雅的成绩在学校里都是平平，上面自然不会有她两的名字，可小姑娘听了这话，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兜里摸出眼镜，快速浏览上面的名字。
戚书雅见她对这个感兴趣，也就跟着停了下来，神情随意地打量着上面的内容。
路耀对这些前百的大佬是哪些兴趣不大，可她实在太想提前看到那人的名字。
贺兰嘉的成绩不稳，就是落到了七八十名路耀也不会意外，但他的“不稳”是相对而言，曾经同窗三年的经历告诉路耀:这人再怎么落，也不会掉出年级前一百。
路耀不意外地在年级七十名的位置看到了贺兰嘉三个字。
他的名字里又有兰又有嘉，乍一看像个赏心悦目的女孩名字，路耀初初见到时，还猜这个名字后面大约是个温文尔雅的柔和姑娘。现在看来，虽然认为这是姑娘名字格局小了，可贺兰嘉所作所为却没辜负这个名字。
她怔怔地看了这三字好几秒，才收敛好动荡的情绪，转身看向戚书雅:“好了，我们走吧？”
她刚刚失神得太明显，戚书雅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刚刚看的位置好几秒，微笑着点点头。
小姑娘不太会掩饰自己的表情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让她这么在意。
戚书雅虽然好奇，却什么也没问，她们两现在的关系还没亲近到那一步，路耀想说的话，自然会主动讲的。
“路耀，数学固学案最后一道题你做出来了吗？我昨天想了好久都没思路。”
“最后一题……嗯，我是强行算出来的，要对了答案才知道正不正确。”
戚书雅瞪大了眼，像看神奇生物一样看向一直埋着头走路的姑娘:“哇啊，我试过硬算，太费草稿纸了，而且写错了两次，实在算不下去。”
路耀想了想:“我也花了快两个小时，每次计算得的答案都不一样，我挑了最后一个写上去。这道题肯定不是这么写的，大概率是它的巧算方法我没有找到。”
戚书雅攥着自己的书包带，真心实意地吐槽:“前面的题简单答案都那么详细，这道题难成这样，那答案居然是跳着跳着来，靠，根本琢磨不出来。”
“嗯……这种题真正考试时我多半学写不到吧，感觉是压轴题了，不用太担心。”
“哈哈，也对。”
走过拐角时，路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忽然就着泼洒而下的阳光瞥了身边的姑娘一眼。
戚书雅的长相是姝丽得泛着一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艳色，笑起来尤其灿烂明媚，使路耀最羡慕的模样。小姑娘看得呆了一瞬，紧接着，铺天盖地的自卑就席卷了她的心脏。
戚书雅真漂亮……这样漂亮的朋友，她真的留得住么？
戚书雅自然不会明白身边的人现在的所思所想，她被晃眼的阳光刺得下意识眯了眯眼:“呀，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呢，你们今天下午要上体育课，记得涂防晒。”
路耀茫然地回忆了一下被自己顺手扔在寝室桌子上的防晒霜，缓缓点头。
路耀和戚苏雅起得早，她进自己班门时教室里只看见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至于贺兰嘉……？他要是这个时候出现路耀还得怀疑一下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路耀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抬头看向黑板。她是两百多度的近视眼，不过座位离黑板太近，她不戴眼镜都能看清上面的字。
数学课代表已经把昨天布置下来的固学案答案抄在了黑板上，路耀慢吞吞地翻开昨天写的内容对了起来。
她刚刚醒来，四肢都还有些酸软，做什么都来不起劲，可是这些不适她都必须忍着——能上青阳高中是她的荣幸，路耀绝不允许自己因为一时的沉迷玩乐而浪费了时机。
沉迷学习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路耀再次回神时，身边已经无声无息地坐着一个认真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的男孩了。
早早读已经开始十分钟了……这人大概又是踩点到的。
最近天天看见贺兰嘉写这套书，她借着座位的便利，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贺兰嘉手边的练习册，书的排版内容看起来都很陌生，她只能看出是数学练习——上面的每一个字符分开路耀都认得，可合在一起却变成了她看不懂的模样。
唉，在她一步一步地纠结昨天新学知识点的用法时，人家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
路耀识趣地转开视线保留最后的自尊，另一边，贺兰嘉结束了在草稿纸上的涂画，一笔一划地把答案写上。
蓝白相间的纸页上，黑色水笔留下的工整字迹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大半空白处，贺兰嘉一个步骤没省地把自己的思路写在上面。
他似乎天生对数字有一种惊人的敏感度，思维极为灵活跳跃，教科书上十多步才能得出的结论，他明明省去了大半步骤却还是可以精准地得到正确答案。但这种思维方式有好有坏，在目前的应试考试中尤其吃亏，因为过程精简了分数就得不全。贺兰嘉常常会在得出正确答案后再逼着自己一步步按着教科书的指导慢慢解出题目，学懂了这一节的套路以后遇见了相似题就套上去。
等到早读里的讨论环节时，路耀终于有勇气抱着练习册看向贺兰嘉，看着少年写完了最后一笔，她才慢慢开口。
“贺兰嘉，昨天固学案的最后一题你怎么想的？”
见贺兰嘉直起身子向自己招手，路耀立刻上道地把固学案和草稿纸递过来，也许是因为两人渐渐熟了起来，小姑娘脸上都开始挂起熟稔的谄媚笑容了。
“嗯，这道题推出规律来就好办了，我们先把数字列出来。”
贺兰嘉展开路耀递过来的草稿纸，快速地扫了一遍题目，昨天他刚拟过这道题的步骤，思路正清晰着，讲起来也轻松。
“……然后我们就能得出这道题的答案了。”
路耀看着写了大半面的草稿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过贺兰嘉递过来的本子，按着他的思路重新又写了一遍。
成功算出正确答案的那一瞬间，强烈的幸福感顿时席卷了小姑娘的大脑，她傻乐地看了好一会写满了明明能称一句整齐却奇怪地和赏心悦目完美擦肩而过的字体的草稿本，才收起固学案开始默背生物课本的知识点。
昨天睡得有些晚，路耀背着背着手里大段的生物理论，声音就慢慢弱了下来。
她实在困得提不起精神才小心翼翼地支着脑袋睡了一会儿，这动作是和贺兰嘉学的，监控那个角度看去和平时乖乖学习没什么两样，不会惹得老师上门。
贺兰嘉看了身边的路耀一眼，又继续埋头刷题。虽然没有刻意约定过，但他两平时自习时间看见对方睡着都不会管，除非有老师突击巡逻。
路耀这一觉睡得挺实在，等到第一节课铃声响起，才慢慢睁开眼。贺兰嘉见到她起身，动作自然地收回了想要拉扯路耀一把的手。
她的眼睛都还迷蒙着，强撑着又看向右手边贴着的课程表，嗯……语文语文数学数学体育，今天上午的课还挺轻松。
站完了两节数学课，路耀终于得以换个姿势，她先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各个关节，才慢吞吞地踱着步回到了位置上。
贺兰嘉已经跑得没了影，她也不意外，这人对篮球的热爱从没掩饰过。不过……
今天的体育课还要逃吗？
算了，下面也不是不能学习，而且，他在呢。
路耀低头揉着有些酸软的膝盖，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没法忽略自己想起那人时会怦然一动的心脏，只好让表情再冷漠一些。
“阿耀，”一双带着少女特有柔软的手臂忽然自路耀身后伸来，亲近又不过分亲昵地松松揽着她的肩，暖暖香气扑向鼻尖，手臂的主人声音甜美地发出邀请:“一会儿解散了我们一起打羽毛球，好不好呀？”
“啊，好，好的吧。”
女生这一遭几乎是踩住了她的死穴，路耀讷讷地憋了半晌，最后半妥协半犹豫地吐出句应答来。
女孩子得了满意的答案，却不急着离开，把着分寸继续赖着路耀——相处了那样久，她算是把这个姑娘的性子摸了个两三分:“一起走吧，我等你哦。”
路耀默默收回伸向装着小册子的背包的手，转而拿上桌上放着的眼镜，顿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开口。
“我，我们，走？”
少女这才移开手，轻巧地一步走到路耀身边，双手背在身后，冲着无奈看过来的路耀就是盈盈一笑。
“嗯。”
体育课那些乏善可陈的步骤老师不过花了十分钟就走完了，剩下的时间就都给同学们自己玩。
路耀今天站了太久腿有些软，奋力打了几把羽毛球就找了个借口退到一边看她们玩。其实说累也不至于，但她想一会儿提前几分钟下课去食堂抢饭，难免要留意些保存体力。
路耀坐在铺着绿色草毯的操场边缘的石阶上，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小姑娘打球，很快便无意识地移开视线走神，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篮球场。
就着还夹在鼻梁上的眼镜，路耀下意识开始寻找起场地上那个一定会在的熟悉身影。
找不到……？
路耀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平时不用她刻意观察，只要多往人群里瞥几眼她就能准确无误地从里面找出贺兰嘉来，可今天她左右逡巡了几圈，也没能找到那人。
大概率不在场上吧。她这样告诉自己，正想收回视线时，目光便被不远处那道背对着他斜倚着栏杆的瘦高身影吸引了去。
路耀怔怔地看着那个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懒散劲的黑衣少年，有那么一瞬间，心跳过分的快。
她正看得发愣，眼前人却脚下一个凭空出现的趔趄，便直挺挺地倒向了大地。
贺……贺兰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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