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傻子
觉树刚从屏风后走出来，就见乌若淳被宋玄烛身边的那两个小厮拦住了，她看了那两个小厮一眼，他们的身上都沾染上许多已然暗淡的血，看来是刚回来。
“姐姐！”
乌若淳见着她出来了，立时大力挣脱开那二人，快步走到她面前，急切地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满眼透漏着忧色。
“姐姐，听闻你路上遇刺了？可伤着了？”
觉树安慰一笑，将他的手拿下来。
“没有，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乌若淳忽就红了眼，猛然将她抱住，闷声说道：“吓死我了，我真怕再也见不着姐姐了。”
觉树拍了拍他的背：“傻子，快松开，这还有这么多人呢，成何体统？”
乌若淳不情不愿地放开她：“什么体统不体统的？你我二人是亲姐弟，别人看见了又能如何？”
觉树无言以对。
“对了，姐姐，既然你身子无恙，那为何会来这医馆？”
觉树敛眸：“爹爹派了门客去公主府接我，路上遇袭，他中箭了，我便带他来了这医馆。”
乌若淳凝眸想了下：“是那位带姐姐回燕华的那个门客？”
“嗯。”
“姐姐与他相熟？”
“唔……算是，毕竟也是他救了我。”
“那回头让爹爹好生嘉赏他。”
兀然，李大夫那雄浑的大嗓门骂骂咧咧地从另一侧屋门里头传来。
“外面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不买药就滚出去！！”
乌若淳被这兀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个激灵，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就要发作，却被另一道沉稳的声音拦了下来。
“淳儿，不许胡闹！”
觉树应声朝门口看去，只见乌朗背着手，满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爹爹。”觉树同他行了一礼。
乌若淳亦面色很不好地叫了他一声。
乌朗走过来，忽略掉乌若淳，径直走到觉树面前。
“他的伤可严重？”
“嗯。”
闻言，乌朗眉头紧锁。
“吱呀——”一声，对面的屋门被推开，李大夫从里头走了出来。
“今儿我这里可是好生热闹，连乌大人也来了。”他走到乌朗面前，微微弯腰行礼。
“你就是这医馆的大夫？”乌朗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一身破布烂衫上，很是怀疑。
“正是小人。”
乌若淳见着他出来了，立时走上前怒气冲冲地质问：“方才就是你在骂我？！”
李大夫看起来丝毫不惧，甚至朝他走近了几步，兀然，眉心一蹙，眸子转了转，不经意地落在觉树身上，又迅速拐回来：“公子身上的熏香可当真是好闻。”
乌若淳面上的怒气骤然消散了几分，眸中露出些许怀疑，脸上有些不自然：“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从不熏香！”
李大夫也不追问，目光带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移开。
乌朗沉声道：“淳儿，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府去。”
乌若淳咬了咬牙：“诺。”
话落，他抓住觉树的手腕就要带着她一起走。
“慢着，灵儿留下。”
“为何？姐姐留在这儿作甚？”
乌若淳抓着她的手收紧了几分，不愿放开，颇有一副要和他爹对着干的架势。
“我还有些事要与你姐姐说，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不行！姐姐必须跟我一起走！不然我就留在这儿！”乌若淳态度很是强硬。
觉树见周围气氛不对，赶忙拉过乌若淳劝阻道：“若淳，你先回府，等这儿的事解决了，我立马就回去。”
“可是……”
“听话。”
乌若淳吐出一口气，妥协道：“好，既然姐姐都这般说了，我就先回府。”
待乌若淳走后，乌朗让身边跟着的仆从去外面守着，这才问李大夫：“他的伤势可还有转圜之地？”
“难。”李大夫又接道：“但并非全无可能，方才我在替他上药时，问过他，他说他所中知毒为寒毒，此毒极为阴险，但我早年也曾遇见过一个中了寒毒的人，那时便对此毒有些考究，只是未曾真正解过此毒，只能冒险一试，看看能否配出解药。”
“那便先谢过李大夫了，若成功替此人解了毒，在下定当重金酬谢。”乌朗拱手谢礼。
“李某定当竭力。”
“不知可否问李大夫一事？”
“乌大人请说。”
“在下瞧着李大夫不似这市井小巷里的普通大夫，不知原先可是另有高就？”
李大夫敛眸笑了声：“在下不过只是个善于解毒的普通小民罢了，哪能扯上什么高就？乌大人可真是抬举了，若大人没什么事，在下就继续去研习这解药的配方了。”
“唔，李大夫请便。”
李大夫拱手退下，在进入屋子后，将门掩上，自嘲地笑了声，摇摇头，喃喃低语：“高就？我可是师父最没出息的弟子了。”
乌朗和觉树一同走进屏风后，宋玄烛听着有脚步声走过来了，缓缓睁开了眼。
“你倒是命大，能撑下来。”
“是啊，没能死成，倒也是件憾事。”
“疯子。”
乌朗又问：“今日的刺杀是从何而来的？莫不是还是那萧氏的母家派人来的？”
宋玄烛凝眸：“不，看身手他们不是萧家所训练出来的，而且，那支箭你仔细看看。”
乌朗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见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支箭。
他走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下，眉心蹙起：“这是王室内所常用的箭矢？”
“嗯。”宋玄烛颔首，然后将目光转向觉树。
觉树在听到乌朗那句话后，就立时想到了晨间从公主府离开时姜蔻的异常，莫非是她派人来杀她的？今日若不是宋玄烛来接她，她定是要命丧这路上了。
乌朗见宋玄烛看着觉树，亦转过身看着她。
觉树心中已然有了定论，但犹豫的是这事牵连到姜晏，而乌朗现今暗地里还是姜策一党，和他说不大合适。
乌朗亦是识趣，且这事本就与他无关，他来这儿也就是为了看看宋玄烛死了没，于是主动说道：“你便留在这边吧，我先行离开了，淳儿那边我会看住他的。”
话落，他便转身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觉树这才沉重地走向宋玄烛，一脸做错了事的模样。
宋玄烛见状，觉着好笑，抬手将她拉近。
“怎么了？姜蔻为何要这么急地找人杀你？”
觉树猛然看向他，皱眉将昨夜之事娓娓道来。
宋玄烛听着她的话，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只是觉树说着说着就不再敢看他，说来，这是也是怪她，她若昨夜不因好奇去听姜蔻那墙角就不会引来这些事。
“……好了，就是这样了。”
“你是说，姜蔻有让姜晏起兵的打算？”
“嗯，听她昨夜的话，是这么说的，但姜晏定然不会答应。”
“唔，我知道了。”
觉树小心翼翼地觑他一眼：“就这样？”
“嗯。”
“你难道不怨我，是我连累了你？”
宋玄烛想了想，回道：“怨。”
“……”
“哈哈，但能怎么样呢？难不成让你拿匕首捅自己一刀抵偿？”
觉树默然片刻，鼓气道：“可以，捅一刀也死不了，不想欠你的。”
见她真要去拿匕首，宋玄烛赶忙撑起一点身子，拉住了她，伤口被扯到，他不由皱紧眉头。
“做什么？你不想欠我的，呵，你欠我的岂是这一刀就能还得清的？傻不傻？”
觉树回过身，见他面色不好，赶忙将他扶到床上卧好。
“若不这样，你要真愧疚，就好好守在我身边，不然，我怕自己撑不过去死了，也没个可为我哭的。”
“……好。”
宋玄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阿树，还记着在马车上，我同你说的那句话吗？”
“哪一句？”
“我死了，你便自由了。”
“……瞎说，你怎么可能会死？”
“会的，我的身子我清楚，”他的目光暗淡了些：“若我死了，你会愿意同我一起走吗？”
觉树面露难色，她会吗？
宋玄烛落寞地笑了声：“罢了，我不强求你陪我去死，但在我还活着的这几日，你不能离开我，在我睁眼时，必须看见你，你若走了，弃我于不顾，我定会杀了你，不管你去了何处。”
觉树感觉到他的话带着冬日刺骨的寒凉包裹住她，让她麻木，恐惧。
她在心中苦笑了一声。
——宋玄烛啊，宋玄烛，你为何总在我想靠近你，信任你时提醒我，让我想起你带给我的恐惧？
“好……我不会走的……”
之后的两日，宋玄烛的病情愈发严重了，昏迷的时间愈来愈长，醒来后也会吐很多血，觉树一直守在他身侧，只要他醒来，就会上前去照顾他。
第三日，晌午，姜晏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消息来找了觉树一趟，但只短短说了几句话，便被觉树打发了。
等到午后，李大夫亦秘密地来找了她，觉树这时还不知她会因李大夫的几句无心之言差点丢掉性命。
“乌姑娘，这位公子体内的寒毒我已研究出了解药。”
“真的？！太好了！”
“但……这其中还差一味药，这药稀有，却是关键。”
“什么药？”
“云菱花。”
“要如何取得？”
“这花长在北面山上，极难寻得，且十分稀少，这个时节更是少之又少。”
“我去，少但不代表没有，我一定会找到！”
李大夫攒眉，叹了口气：“他的病情不一定能撑到你找到花带回来，而且……”他顿了顿，又接道：“我瞧着他不似是寻常公子，乌姑娘前两次来找我验的毒是与他相关吧？他既这般对你，你又何必执着，他若死了，对你岂不是更好？”
“……”
觉树凝起眉心，他死了，对她会更好？
(https://www.lw00.net/1/1537/4515522.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w00.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lw0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