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摩托缓缓减速，周围的景物逐渐实体化，孤舟软软地靠在女孩身上喘着粗气，他已经没有力量坐直身体了，皮肤和衣服被汗水紧紧地粘在一起，如同刚从河里救上来的落魄男孩一样。
“怎么样，刺激吗？”前面的女孩问，她的语调跟先前没什么两样，看来极速狂飙对于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嗯……”孤舟无力地哼哼道，“我……想吐……”
“别别别！”女孩惊呼，“再坚持一下，马上到了！”
“对不起……我真的忍不……”哇的一声，一道彩虹从车尾拉出，只听得后方一片混乱，又引得骂声一片。
“都叫你再忍忍了，你这样影响市容，我会被交警叫去问话的！”女孩不开心地说。
“都怪你……开那么快……”孤舟喘着粗气，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再不快点人家宴席都结束了，我不远万里来接你你到还嫌弃起来了，知不知道学校里多少比你帅比你有钱的男生都想像你一样！”
“唔……”孤舟没有力气反驳了，他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反驳的，本来人家大小姐屈尊去接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客户已经给足面子了，这会还想得便宜卖乖，显然是不可取的。
“下车吧，到了。”水玉把一瓶水递到了孤舟面前，“下次记得带晕车药。”
孤舟接过水瓶，踉踉跄跄地下了车，走在砖地上的感觉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身体歪歪斜斜好像一名醉酒大汉。
水玉扶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孤舟好不费力，抱怨道：“你别这样，搞得好像我提前就把你灌醉了一样，一会见到各位宾客，可千万别失态。”
“各位？”孤舟扶着墙稳住身形，突然看着水玉问道，“不是只有你我和我舅舅竹辰羡吗？”
“还有就是生意上的伙伴和客户，既然混了这个道，多认识点人总是好的。”
“我是个杀手，又不是生意场上的人，没必要认识这么多人，反倒是越低调越好。”
“为什么？”水玉不解，她最烦孤舟这样阴阳怪气的了，“杀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职业，为什么偏偏要隐藏？”
“难道你杀完人还要写杀人者打虎武松也吗？你是嫌警察破案速度不够快啊。”孤舟解释道。
“是的，我就是要大声昭告天下，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惩恶扬善的事迹，这不好吗？”水玉说，“至于被警察发现，那是因为你善后的工作没做好。”
孤舟真的是理解不了这女孩的反人类思维，看样子栾盈也是这么高调的一个恶魔，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他叹了口气，希望一会见到的舅舅没有被他们的思维所同化。
他们走进一家极为豪华的酒店……左面的小菜馆，看了看菜单上的菜都是些家常菜，稍微好一点的也就是水煮牛肉剁椒鱼头一类的，孤舟终于松了口气，他舅舅终于没像这群疯子一样的高调，还是那么的懦弱，这倒给了他一丝熟悉的感觉，这是他亲舅舅没错，还是五年前那个屁都不敢放一声的竹辰羡。
他们走进热腾腾的菜馆，装潢还是偏豪华一些的，而且是中式风格，几座烛台提供着店内的光源，柔和不刺眼，还给这间不大的屋子增添了一丝韵调。
不过……就是看起来好像一家为情侣提供餐饮服务的餐厅，实在不像谈正事的地方。
不远方有一个人正起身朝他们招手，孤舟定睛一看，那是个三十岁的中年男子，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成熟的胡须，他记不清五年前那个年轻的舅舅的样貌了，总之和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之前的他更要俊美一些，至少不会是这样一眼看上去就会产生反感的形象，或许五年前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在心里憋久了，就会导致这样的质变吧。
孤舟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他看着多年未见却依旧热情洋溢的舅舅，竟心生厌恶之情。
“孤舟，许久不见。”竹辰羡大方地伸出手，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孤舟瞥了一眼他伸出的手腕上戴着的手链，那是他的母亲竹辰墨送给他的，手链的末尾还悬挂着一柄剑的挂饰，母亲曾经将它装在一个小盒子里给自己看过这件礼物，那时候她笑着说是给舅舅的生日礼物，还说舅舅常年在外奔波，送给他保个平安，意喻披荆斩棘。
孤舟冷冷地笑了一下，旁若无人地安然坐下，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他还戴着它，可能是为了纪念将它送到自己手中的那个人吧，真可笑，他心想，那么懦弱的人就算拥有利剑又有什么用呢？执掌不了生杀予夺，那么剑的唯一作用就只有自刎。
竹辰羡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局面，他脸上轻描淡写地一笑也没什么尴尬的神色，便若无其事地坐下继续说道：“你我五年未见，倒也没见你怎么想我？”
“你衰老了不少，其它的倒是没怎么变。”孤舟依旧双手插兜，盘着二郎腿斜倚在沙发靠背上，在舅舅面前他可以不必那么正式。
“是啊，也奔波这么多年了。”
“看来捞了不少油水，”孤舟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劳力士手表说道，随后他又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舅舅，“家庭应该也很美满吧。”
对话已经开始有了火药味，孤舟明知故问，故意戳痛舅舅的伤口。
可竹辰羡就像早有准备一般，他微微弯着嘴角，从容不迫地接下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还好还好，就是丢了个侄子。”
孤舟认为他的回答很巧妙，便也微微一笑，于是他又展开了第二轮攻势：“事业也不错吧，看样子老板一直很赏识你。”
竹辰羡微皱眉头，不过只一瞬便恢复了原来的状态：“还算说得过去，只不过老板有点凶。”
火药味渐浓，刚要展开第三波攻势的孤舟被水玉的咳嗽声所打断，她用眼神告诉孤舟不要再步步紧逼，他当时也有他的难处，毕竟是五年未见的亲舅侄，就不能按照正规流程走？
孤舟转即也狠狠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你我就没必要绕圈子了，说吧，这次请我来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孤舟坐正了身体，“如果只是谈谈合作的话，未免太生疏了，那张协议单上面的签名就能告诉你全部。”
“你想听什么？”竹辰羡说，“在客人来之前，我可以回答一切我知道的问题。”
“如果可以，”孤舟死死地盯紧竹辰羡的眼睛，仿佛要从中看出点什么，“就讲讲五年前的故事吧。”
好像触及到了竹辰羡的心事，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多了一丝沧桑，皱纹弯成一道道沟壑，他从怀中掏出一盒中华牌香烟，慢慢地点燃。
孤舟感到很意外，难道他的舅舅不应该早就料到自己会问这个问题吗？现在好像一副猝不及防的样子，反倒让自己的计划无法进行下去了，他仔细地揣摩着对面男人的心理，现在应该处于极度懊悔状态。
“我做了一件令我后悔的事，”竹辰羡掸了掸烟灰，抬起眼睛望向这个已经成熟了的大男孩。
“妈妈的事？”
“不，是关于你的。”竹辰羡将烟叼在嘴里，从侧旁的腰带上取下来一把已经报废了的□□，放在孤舟的面前，“我后悔的是，没杀了你。”
这之前，他一直将这把□□挂于腰间用衣服遮盖着，现在他们坐在餐厅的角落，所以没有人发现这一幕，但是懦弱的男人就这样把□□光明正大地摆在桌子上，这不像他做事的风格，这事只有那群高调的恶魔才做得出来。
可这个举动却让坐在旁边的女魔头都吃了一惊。
孤舟心里一颤，再看向舅舅时，他俨然一副严肃的样子，这不像是开玩笑，可是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又是那样不真实。
“这枪里面还剩下最后一颗子弹，本该是留给五年前的你的，现在它烂在枪膛里了。”竹辰羡沉沉地说，“如果你当时不顾一切地从卧室里冲出来，大吼着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话，我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是你的懦弱救了一命，也让我做了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为什么不把它留给敌人？”孤舟拿起□□抚摸着上面斑驳的锈迹说道。
“因为我接到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如果救不了雄狮家族就彻底灭了你们，一个也不留。”竹辰摆弄着断指的残骸，“可是我违抗了命令。”
“那你为什么又要救我？”孤舟冷冷地问。
“因为……”竹辰羡忽然大笑，“你根本配不上是雄狮家族的人，你没有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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