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工具
老李，一个被人说是性格古怪的老头。
其实他只是不爱和人交流，性子又倔，谁好心帮他做活，得不到感谢，老头甚至一脸不乐意。
久而久之，除了二狗子和翠玲偶尔上门搭把手，寨子里也没人找他。
唐若星是他在寨子里这么久，来他这儿最频繁的人。
喜爱清净的老李头疼：“你怎么又来了？林寨主没和你说吗？”
“说了呀。只是我们今天有事求您。”丢下包裹，唐若星上去就给老李揉肩捶背。
“也不让奢求李师傅教我，听说您这儿有合适的工具，我们想借，又怕弄坏了您的家伙事，我们就在这用，您也给看着，可别让您老的工具受了委屈。”
“工具？”老李瞥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翠玲，“是你告诉她的吧。”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呀李师傅。”
恭敬的语气，良好态度，再加上肩上的力道，老李哼了一声，下巴一点：“行，你去拿吧。”
这话是对着翠玲说的。翠玲点头，利落地进屋把工具箱拎出，放在地上，打开，是一堆铁制器具。
形形色色，都是唐若星没见过的样式，作为穿越人士，她也只认识个锯子、木尺和凿子。
翠玲倒是看起来都认识，从一堆铁器中摸出几件，她一边往出拿，老李一边念：“竹刀、剑门、一字刨、锉刀、钻杆，刮刀沉，你慢点别砸脚，篾千细着呢别漏了……”
居然指挥上了。
篾匠的工具比唐若星想象的多很多，她以为一把竹刀就能走天下。
见她被这大大小小十几件工具镇住，老李揶揄：“连工具都不认识，还学篾匠？”
铁精贵，这些工具是他专门去县城的铁匠铺用手艺换的。
他早看过后山的竹子，要不是是篾匠和木匠的细节上相差太多，编织不得要领且太耗眼睛，他早学成了。
竹刀轻便直挺，和柴刀大相径庭。要不是看这个丫头算得上勤勉，又有翠玲相伴，他才舍不得把工具拿出来。
眼看翠玲把东西准确无误地找出，把木箱合上，搁回原位，老李又闭目养起神来。
唐若星知道自己的操作在老工匠眼里远不够看，见工具到手，也不多嘴，展开包裹拉着认识工具的翠玲开始请教。
不出所料，这个嫂子果然懂行。要不是上手的动作和唐若星一样生疏，她都要怀疑这个嫂子是不是老李悄悄收的关门弟子。
竹刀有两把，一把顶部平整更便于劈砍，一把带着弯利于刮节疤。二人也不挑拣，一人一把就开始练习。
有了趁手的工具，和亲眼见过老李做活的翠玲提示，再加上之前几日摸索出来的经验，唐若星的分篾十分顺利。
跟来的翠玲心中稍定，回忆着之前见过的，再看看唐若星，动作也慢慢娴熟。
老李听着换了刀之后明显不同于前几日的动静，到底还是多关注几分。
柴刀厚重柄长，为的是劈砍树枝，劈砍下去，自重让后劲不好把握。竹刀更为轻薄，柄部也短，更好把握方向和力道。
柴刀都能把竹片分层的唐若星，换了竹刀后有点行云流水的意思，如果不苛责青篾和黄篾的厚度，值得他夸两句。
老李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干了：“六七日就练成这样，有点天赋。”
猝不及防的夸奖让唐若星差点手抖：“李师傅，咱手里做着活呢。要不，咱分完这根，您好好夸夸我？”
“想得美。”老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仰头又摇起扇子，“手腕和手背齐平，稳住手腕，胳膊用力，你这样手腕不疼吗？”
分层的动作一顿，坐在布上的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互换眼神，连忙调整动作，又闷头做起来。
今天她们抱来的竹片不少，几乎是昨天砍回来完整的一根，要不是两人一起练习，怕是到饭点工夫，这一堆也分不完。
老李已经嫌热搬着椅子回屋，看门前两人依旧情绪高涨，没好气地喊两人换地方躲凉。
距离二人过来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没分的竹片也没剩多少，零散几片挨着带来闲置的柴刀。
唐若星迟疑自己是带着东西进老李屋，还是收拾一下，放下竹刀回去。
她一直就在门外，从没进过老李屋子，要是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但是自己要是走了，没有竹刀她可不想抱着再抱着柴刀练。
唐若星搓着刀柄还在纠结，翠玲倒是干脆，直接让她下去拎着对面的两个角，无视老李的欲言又止，兜着布上的竹子和工具进了屋，往门边一搁，拍拍手上沾的浮灰，招呼唐若星坐上去继续。
这个嫂子果然是个狠人。
唐若星瞄一眼老李，见他别过头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厚着脸皮还是坐下，在心里感叹自己找对人了。
翠玲，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知道老李工具、本事和脾气的大佬。
自己在门前做活那么几天，不如带一个翠玲，多个人工具也到手了，指点也得到了，门也进了嘞。
她自己哪里有这个本事。
毫不掩饰的崇拜目光让翠玲不自在地低头，唐若星嘿嘿一笑，接着练习。
寨子里的屋子都不大，没有隔断，进门是桌椅，左边是床，右边放一些杂物，木门推开伸头进去就一览无余。
尽管如此，她们的布铺在门口，只留下一人可过的缝隙，目的是为了让其他人一眼看见她们的状况，免得惹出什么风言风语。
她们本是担心瓜田李下，让人误会。却没想到看见这里动静的人，脑子里想的都是另一件事。
老李把工具给她们，让她们在屋里做活，不会是要收她们当徒弟吧？
路过的二狗看到这一幕，险些拿不住手里拎的茶壶。
他伺候那么多天，到现在还帮老李刷洗恭桶，结果是唐若星被老李收徒？
攥着东西的指节发白，要不是看翠玲坐在那里，二狗当场就要冲进去问个清楚。
炽热的目光引得屋内人若有所感，翠玲扭头看过来，只一眼让二狗的心绪安静下来。
见翠玲把头转回去和唐若星交代几句，起身朝他走来。
二狗揉揉衣角，如果是唐若星他还敢质问两句，对这个敬重的嫂子他不知如何开口。
只要他不问，翠玲也不会主动告诉他。
踌躇片刻，翠玲已经到了面前，“甜丫跟着何婶，中午你不用过来。”
她负责烧饭，灶台附近不好带着甜丫，一直是二狗在中午时候帮她看孩子，今日甜丫有了去处，自然要告诉他。
说眼见翠玲交代完就要回去，二狗没忍住喊住她，支支吾吾地问：：“嫂子，那个，那个李伯……收你们当徒弟了？”
翠玲身形一顿，头也不回：“木匠教篾匠？”
是了，老李折腾木头，唐姑娘是折腾竹子，这俩人都不是一种手艺。
哪有厨子教屠夫做菜。
二狗恍然大悟，心刚要放下，眼尖的看清楚翠玲从地上摸在手里的工具，定睛一瞧，唐若星手里的也十分眼熟。
那那那！那是老李工具箱里的宝贝！
他虽然记不得名字，但知道那一堆铁器可是老李费大功夫弄来的，拿回来连着几天都不让他碰工具箱！
宝贝都给让人拿去练手，这不就是收徒的前兆吗？？
说不定唐姑娘根本不是学篾匠，她在做那什么，曲救什么东西呢！
翠玲是不是被唐姑娘忽悠了？
二狗不敢冲去老李屋里，忙慌着把手里的东西搁回屋里，飞快冲去找何婶。
“曲救什么？”何婶啼笑皆非，觉得二狗的脑子就像甜丫手里的沙包一样大，“曲线救国吧。”
“婶子你别纠正这个，我问你唐姑娘是不是想学木匠！”
“不可能。”
何婶帮着小丫头捡回丢远的沙包递过去，看小沙包在丫头手正反面颠来倒去，漫不经心：
“你没见唐姑娘那儿那么多劈坏的竹子？那一堆，都有半人高了。为了劈竹子磨那一手血泡，怎么可能当木匠。”
“可她现在拿着李伯干活的家伙呢！”二狗语带急切。
工匠干活的家伙那是吃饭的玩意儿，轻易不让人动，能动的不是自家孩子就是自己徒弟。
“真的？”何婶冷静的神色一下就变了，“老李把家伙事给唐姑娘了？”
那工具可是之前借不出来的。要不是老李东西不外借，他们也不会拉着明舒小子为找两把多余的柴刀到半夜。
“啊？”二狗茫然，他也不知道啊，只是见她手里拿着。
见他迟疑，何婶知道他又是看了一眼就咋咋呼呼。
提起的精神泄了下去，何婶坐直身子道：“行了，你好好说，知道啥说啥，别给我添油加醋。”
二狗被发现自己又夸大其词被抓，老老实实把自己见到的详细描述一遍，重点放在翠玲和唐若星手里的工具上。
何婶招呼着孩子，一心二用把话听完，没好气道：“工具工具，你就看见工具，她俩那会儿劈的是木头还是竹子你看不见吗？”
“看见了！是，”二狗的气势一下弱下去，“……是竹，竹子。”
何婶哼一声：“翠玲跟着你还不放心，你是不是不带脑子。”
险些她就信了二狗说的，要不是翠玲把闺女儿给她的时候多问一嘴，还真以为唐姑娘围魏救赵，缠着老李是想学木匠。
她要跟着信了去找铁柱娘，怕是又要被教育。
看着差点带歪自己的二狗，何婶越发没脾气，挥手赶人：“走走走，去找大当家二当家问问什么时候打猎，打的时候看有没有机会带头野猪回来。”
“野猪？何婶不是说野猪凶悍，不让我们招惹吗？”二狗挠着头一脸懵地往外走，看方向居然真想找二当家问问。
“以形补形，你得多吃猪脑补补。”
就算再笨也反应过来自己被婶子嫌弃了，二狗讪笑，抹了把脸调转方向，灰溜溜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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