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法咒
“别磨叽了，快开始吧！”龙爷手里把玩着三个骰子，将另一套器具顺着磨损光滑的赌桌，一把划向白延川——
骰子没有从赌盅里甩出来，被殷绾伸手，稳稳当当按接住。
她将赌盅划到身前，推后半步，扭头示意白延川上前，接替赌桌的主位子。
从她脸上，白延川看到的只有宠溺和爱意，仿佛一切都早有定夺，都在预料之中，顿时安心了许多。
“我先说说规矩，”龙爷将骰子投入赌盅发出脆响，“比大小，三局两胜，每大一个点一千五，钱不够的拿人命算，不会死的……”
龙爷仔细瞧了瞧白延川，从觉着他不似一般人，鬼界妖魔剑修都能来，万一他不是人，长生不老呢？
“不会死，就拿心爱之物换。”说完，他又瞄了殷绾一眼。
“就这么说定了，开始吧！”不等白延川拒绝，殷绾已经替他同意了。
“爽快！”
随着龙爷将手里的赌盅摇得哗啦哗啦响，整个赌场静得出奇，无数双眼睛盯着。
“啪”一声，赌盅扣在桌上，龙爷的小眼睛环顾四周，“下注呐？”
身边儿看戏的一圈圈鬼像是接收指令一般，纷纷上前，胆大的出的钱多，就押龙爷，胆小怕事的，碍于鬼娘的面子，也有押白延川的。不过嘛大伙儿更看中谁，一眼明了，毕竟鬼娘过去也从没上过赌桌，龙爷的手法大家都是见识过的。
见大伙儿都下注了，龙爷扬了扬下巴，示意白延川。
白延川努力克制着抚平皱起的眉，单手缓缓拿起赌盅摇，手法生疏，画面却比方才漂亮不少。好看的人呐，做什么都好看。
放下赌盅，白延川是有私心的，施了点小法偷看了一眼自己的骰子点数，三三五，觉着应该不会输太惨，不至于让殷绾亏钱亏得厉害。
“开吧。”龙爷食指点着盅壁，率先开盅，五五六。
周围都是一片无声吸气，有惊叹，有喜悦，多半是稳了。
大伙儿将目光移至白延川这边，拿开赌盅，一二二，三个骰子静悄悄躺在那儿，刺目的很。
“这、这有问题！”一股恐惧涌入心头，刚刚明明就……
“怎么，有问题你拿出证据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能，自己运气不好可别玩赖啊！”
龙爷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周围早已窃窃私语，白延川耳朵灵，听着闹心难受。
一双暖手搭上白延川冰冰凉的手，将其紧紧裹着，传递着暖意，“别怕。”
殷绾的手小了些，无法将白延川的手裹紧，却温暖到发烫。
“还有两局呢，继续。”她与白延川并肩，眼里觉察不出一丝担忧恐惧，只有无尽的压迫感，冲击着对面，让龙爷都咽了咽口水。
“行,继续！下注下注，刚刚的点数记着啊。”
有了上一局的结果，这回大伙儿都一窝蜂押龙爷，毕竟这是在赌场，殷绾能力再大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做什么，谁愿意和钱过不去呢？
顿时，赌桌上，押龙爷赢的钱数大大增加，数百万的都有。不愧是没钱人不让进的地盘，在场的个个都是富豪。
赌桌上的赌金，两头儿一对比，就感觉殷绾这一方磕碜，只有零星几个铜板，对面都铺满桌面了。
小黄毛撅着嘴，小手从破烂衣裳的小衣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钱币，放到白延川身前的桌子上。
“开始吧。”
又是一阵晃骰子，此刻的哗啦声在白延川的耳朵里，真比刀剑相磨还刺耳。
“这回，咱一起开？”龙爷挑衅的眼神望着他，两颗小眼珠子滴溜转，身子已经倚靠上赌桌，将桌子侧向一滑，滋啦一声，传来桌角磨地砖的刺音。
白延川是手抓着赌盅，略微发抖，是殷绾再一次握上，跟着龙爷一块开盅——
撕……
听到周围又是无声倒抽冷气，白延川觉着又完了，这回是真让殷绾赔大钱了，开始寻思着又得花几百年才能将这些钱给殷绾，还得让其不知情。
“赢了，赢了！哈哈哈哈……”
小黄毛蹦哒半尺高，赶忙取回自己的小票子，又在对面拿的大堆钱票中翻捡半天，才找到相同面额的，揣进自己的小衣兜。又想了想，将两张票子重新放回赌桌上，期待下一轮。
听着小黄毛兴奋叫唤着，白延川才正眼观望，自己是三个六点，对面是三个一点。
顿时扭头，殷绾神情平静，给了白延川一个安抚的目光，在移动，扫视四周，落到龙爷的头上，即刻由暖转向冰凉，冷到刺骨。
“这这这……这不可能！！”
龙爷微微苍白的脸发红发胀，气得大把蜷曲的胡子都蹬直了，手打着哆嗦，俩眼珠子都要瞪得爆出来似的。
“你一个混赌场的，这就受不了了？”殷绾剑眉轻挑，头一歪，“怎么，有问题你拿出证据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能，自己运气不好可别玩赖啊！”
这句话从龙爷嘴里说出来呛白延川，现在殷绾把它还回去。
实话说，殷绾的小嘴皮子怼起人来，动吧动吧说上三天都不带重复的，在众鬼面前说就显得俗。此刻，她要摆着这鬼娘的架子，让这鬼界好好看看，这规矩不是一个鬼就能破的，哪怕触碰都不行。
什么是她的规矩？便是这鬼界千百年来的法规，是鬼帝判官阎王共同维持的秩序。
不过现在多加一条：白延川不可动！
“还有一轮，咱玩点儿有意思的。”
白丝幻化出来，缠绕在指尖，乖顺如教养多年的娇雀，只供殷绾一人逗趣玩耍。
“赌注要你全部家当，包括你的一双腿……要是龙爷你输了，钱财散尽，即刻转世投胎。”一双利眼，瞳色如墨。烛灯的光射上赌桌，映出一片红，将殷绾的双眸带上丝丝魔气，在众鬼眼中，皆有脊背发凉之感。
“若是我们输，我殷绾名下的钱都是你的，我的命也给你，包括我这不死之躯，随你所用。”
殷绾的双手撑着桌板，明明是嘴角上扬的轻笑，眼里却透着想杀人的凉薄。
“赌否？不敢，是怕吗？”
“跟她赌！”
“就是，龙爷从来没怕过……”
“赢了就不得了哇！”
“赌啊，大不了投胎重活一次，机会错过就没了……”
“就是……”
龙爷头顶冒汗，手止不住地抖，眼睛里都爬上了红血丝。
话说殷绾给出的赌注确实诱人，相比而言，她定是比自个儿惨。但万一自个儿输了咋办？真就投胎吗？
当初受他师傅指点，让其死后化作鬼逍遥，怎么做都顺着师父的意思来，即便现在阴阳相隔也通过诡术交流，被殷绾这么一搅和，将一切计划打乱不说，自己都要没命。
龙爷还算是个要面子的，当着众鬼的面总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行，况且师父说了，不会让其输，刚刚定是意外。
想到这儿，龙爷重回了点信心，咬咬牙，“赌！”
“爽快！”
殷绾将握着的手移开，白延川手背顿时一凉，一时间心中泛起丝丝酸涩，贪恋着刚刚的暖意，能抚平他心中的不安。
“大伙儿……下注啊！”殷绾环顾四周，提醒着周围一众小鬼，在场的鬼们算是被催促着下了注。这回，两头儿的押金都差不多了。
骰子击打赌盅壁的脆响再次袭来。
这回，白延川的心在殷绾的安抚下平静了不少，倒是让对面的龙爷紧张到手心冒汗腿发抖。
“开，开，开……”
周围已经有起哄的了，将命和投胎算进赌注中，多了些刺激，众鬼们都等着看热闹，无论谁赢这都是一场好戏，不知是龙爷赢了鬼娘，名声更燥成为首富，还是鬼娘灭了龙爷。的威风，接下来几十年，鬼界都没了此身影。
两人对视，眼中的怒意都要生出火苗子了。两头赌盅齐开，周围众鬼们有乐的，有夸神奇的，有窃窃私语的，有皱眉啐口水的。
瞧着众鬼的表情，一时间分不清谁输谁赢，玩儿的真就是心跳。
身边小黄毛兴高采烈和一旁的鬼抱在一起，白延川明白，他赢了。
低头一看，三个六，再往对面一瞅，三个一。
哈！
偏心偏到家门口了，都不屑换个点数。
“结果已定，话说这腿是你自己砍呢……还是要我效劳啊？”漂亮精致的面容挂柔和着笑，龙爷看着瘆人。
见龙爷颤抖着双手，哆哆嗦嗦就是狠不下心来，殷绾的耐心渐渐流失，周围看笑话的小鬼们都伸长脖子往这里张望，就等瞧龙爷的窘样。也有不少鬼跟着他过了几天快活日子，如今龙爷倒了，这钱也没了，惨呐！
“行了，还是我来吧，我保证……会轻点儿，哈。”
不容龙爷拒绝，白丝如针刺入膝盖骨，登时，钻心的疼从膝盖处传遍全身。
“啊——”
痛苦又难听的嚎叫充斥着整座大堂，针刺骨比棍子敲碎骨头更难熬，令人毛骨悚然。
龙爷的腿已经站不住了，跪倒在地，脸朝下摔下去，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龙爷，我对你够仁慈了，都留你全身，想来投了胎，这双腿还留着，好看些。”
殷绾也不在乎此时瘫倒在地的可怜虫是否在心里咒骂她千百遍，在昏暗的地砖上，隐约看见龙爷手背上有黑色法咒纹身。
殷绾对符咒极为敏感，这法咒既是鬼界的护身符，也是人间的催命咒，此鬼身后定有高人。
“杜掌柜的？”
“唉唉……殷娘有何吩咐？”杜梁也是个胆小怕事的鬼，听殷绾的语气并无刁难之意，赶忙上前。
“我得的赌金按照刚刚龙爷的意思给，多出来了还给他们……”说着扬了扬下巴，点着之前被龙爷教训的小鬼。
“把那些个规矩统统改回来！此后都不准再变！”
“是是是，晓得了晓得了……”
打点好后，殷绾便要和白延川离开，临走前回首看着地上的龙爷，淡淡道：“就这两天，得空就把他押着送去投胎，别留着碍眼！”
“得嘞，一会儿就押过去……”几位小厮是点头哈腰送这尊鬼界大佛出去。
这回算是在龙爷手底下赚了不少钱，离开鬼界前，总得给小川买点儿什么吧。
殷绾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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