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被分到何楚这边巡视的差役，对何楚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二日一大早，铜锣敲响，开始分发试卷。何楚这时已经端端正正坐好，拿到试卷便开始检查试题有无空缺。

        这初覆，考题属实不难。试卷上就是四书文和孝经论，还有《圣谕广训》的内容。先是在白纸上答题，然后写到试卷上。

        他也懒得等其他人先交卷，拉了下边上的绳索，示意交卷。

        看着差役封卷，收拢了考篮，向考场外走去。县试就是这点好，交了卷就可以直接出考场。

        一出考场，就看见挤在最前面的老刘氏和护着她的何大林。大步上前，“娘，咱们先回客栈。”

        一家三口回到客栈，老刘氏就催着何大林去厨房，要一盅鸡汤。又让跑堂的去准备热水。

        喝下一盅鸡汤，爽快地洗了头，泡了热水澡。何楚心下暗自感叹，还是老母亲靠谱儿，他终于从里到外换了身衣服。他爹带的都是啥玩意啊，估计是他自己准备的，他娘给他准备的东西，他没带。

        老刘氏看宝贝儿子一点都不累，就开口问了“今天怎么出来得这么早？”

        何楚见爹娘都好奇着，就直接回，“今天我先交了卷子，就出来了。”知道说了爹娘也不懂个中情况，所以只是随口一说，就转了话风，“娘来了住哪儿啊？”

        何大林指向隔壁，“边上那个屋子空出来了，我和你娘就住那。”还别说，他老妻一来，嘿，他就有了主心骨。出门和杨掌柜唠嗑，都安心多了。

        “在家待着也着急。你爹回家接我，一家人又在一块儿，多好。”老刘氏笑着说完，又想起昨天来的时候，交的房钱。有些担心，“这县城里客栈都这么贵，那府城得要多少啊？”吃的喝的用的，都得拿钱买。

        何楚淡定，“我决定提前去府城，咱们一起去，然后租个小院子。有空闲，还能逛逛府城。”

        老刘氏听了点头，租个小院子也好，还能自己做饭。她看这客栈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府城里的人，肯定更多。不适合考试的时候住。

        何大林无奈极了，他不就是喝了一次酒么。这娘俩儿，一直欺负他。现在说话都不带他。

        何楚看老刘氏顿时满眼笑意，也配合得不吭声。虽然不知道娘之前为什么有气，但是爹娘的事情，儿女不掺和。至于杨掌柜的，老鼠没有碰倒青瓷瓶，他并不生气。

        杨掌柜得知老刘氏也来了县城，也就明白可以和何大林咪咪酒的日子，它一去不复返。心里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挺复杂的。

        他三十多岁的人了，一妻两妾给他生下的几个孩子，都没有哪个特别聪慧的。

        何楚在九岁开始抄书赚钱，无论他抄书怎么快怎么好，那也没他赚钱多。

        他还挺乐意有个这么上进的小辈，也替何大林感到高兴，有个这么好的儿子。

        只是，那时间都用来练字和抄书了，怎么会参加县试呢？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请了陪考的何大林来闲聊，少做了生意都高兴。还请何大林去吃饭喝酒，他在家是一家之主，没人管着他不许饮酒。他竟不知何大林酒量那么浅，一杯倒。让他得来全不费工夫。在送何大林回客栈的路上，他不可否认他心里有隐秘的欢呼雀跃。

        只是，他诸多小心思，都没用。何大林会在乐不思蜀之际，接来约束自己的老刘氏。这中间，是谁的手笔，他难道想不到？

        对方还能在考完第二场试的第二天，不动声色地跟着何大林和老刘氏，一起买东西感谢他！

        这，如何不让他心底里犯凉。

        何楚对于杨掌柜这种人，那是再清楚不过了。以最快的速度破坏对方的算计，露出点城府，就是最适合目前的他，给对方的回礼。

        不然，对方会继续搞出一些动作，伤不了你也会恶心你。毕竟，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对方又没有真正出手打你害你，他可是个好人呢！

        因为这种事情翻脸也太过孩子气。人家在做这事之前，不管对方出自于什么心理，对自家都算是不错的。虽然这种人不可深交，但是面子情一定要有。否则，不就和对方半斤对八两了。

        之后的两场考试，何楚在老刘氏妥帖地照顾下，舒舒服服地考完。等放榜，确定自己榜上有名，何楚带着爹娘买买东西，回了家。

        嗯？爹娘估计高兴坏了，一直没缓过神来呢。

        到了家里，何大林先回过神，去逮了两只鸡，准备送给柳先生。临走前，又把老刘氏喊回神，让她带只鸡送给她伯伯，前里正刘用。

        留在家里的何楚，早就放下带回家的物什。从自己的房间开始，认真打量何家五房的这个小院子:他以后估计在家待不了多久的。

        他的房间大小，是和分给几个哥哥家的每个房间一样大。他的房间里的大件，只有衣柜，书桌，椅子和床。

        衣柜和床，是由老爹何大林，在分家那年给他做的。

        书桌和椅子，在老爹这几年里，每次看到他长高了一截。就按照身高，给他重新做。现在房间里的这个，是做的第八个书桌，和椅子。

        衣柜里面的衣物，门口的鞋，床上的被褥，都是老刘氏给他，看着换新的。

        这一世的爹娘，给了他，所有能给的。让他那在前世，晚年养成的沉寂，大多都消散了。就像一潭死水，注入活水，这活水源源不绝。

        走进爹娘的房间，嗯？床，衣柜，几个藤箱，方桌，凳子，泡澡桶，洗脸架子和配套的洗脸盆，脚盆，也都是新做的？

        他这几年，竟然都没注意到。好像有很久都没有来爹娘房里了？

        自从不能修炼养神法，那每一天，他都在读书，写字。偶尔爹娘有事外出，没人注意到他房间的动静，他就练练拳脚。前世军功发家，今生虽然他从文，但是拳脚功夫，他不想丢。

        关上爹娘的房门，踱步去看，之前没分家时用来待客和吃饭的大堂。

        刚分家的那段时间，老爹把自己房间原先放置的杂物清理到大堂一角。过了一年，他的个子不适用澡盆。老爹就把大堂做了隔断，外间给他放了个小澡桶，小洗脸架子和配套的小洗脸盆，小泡脚盆。到现在也有三年了，这些东西和他房里的书桌椅子，同样是第八代的更新品。

        大堂里间，他也没看过，应该还是当年的杂物，还有这几年替换下来的物什。打开隔断墙中间的小门，却发现自己想的那些东西都不在。里面只有放置了各种工具的柜子。

        挑了挑眉，那么，那些换下来的木制品，应该全都劈成柴火烧了。

        没什么好看的，关上小木门，溜达一圈去了从没去过的家畜房。应该是爹娘去县城前打扫过，又放了足量的食物，还开着窗。家畜房里气味并不重，还剩下的二十多只鸡也都生龙活虎。

        看完了，何楚小心地锁上家畜房房门。

        家里的厨房和茅房天天都去。厨房里的橱柜，饭桌，长条凳子也都是这几年新做的。柴火，他就没见短缺过，每个月爹娘去四五次山上。每次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砍一大堆。一人背一背篓回来，劈成方便烧火的大小，放院子三边墙根处晾晒，晒好，就搬进厨房灶台下方。多出来的柴火就放厨房一角，那边专门腾出来，放置连绵下雨天时，家里烧的柴火。

        砍柴的时候遇见了好的木头，爹娘就留着，空闲时间制作家里大大小小的物什。

        站在院子里，看着每块地上的作物都长得郁郁葱葱。何楚眼珠子一滴溜，走到厨房，拿出一个罐子。然后也不嫌脏地坐在厨房门槛上，打开罐子开吃。

        感谢了一通柳先生，就没啥话题能够和读书人搭上话。告辞回家的何大林，一进门看见儿子吃的香。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搁儿子边上坐下，拿着罐子里的芝麻丸子，往嘴里胡乱的塞。“你娘再不回来，我们爷俩就要饿死了。”吃这玩意儿也不管饱啊。

        何楚塞了两个芝麻丸子进嘴，“小外公家，舅家吃饭都晚着呢。”外公还在世的时候，他家吃饭倒是早。没办法啊，现在他老爹老娘，这两边的老人，就只剩下隔房的小外公。等着吧，小外公家做饭，他娘就会回家了。

        何大林咂咂嘴，“你娘就喜欢在娘家唠嗑。”站起身，从橱柜里拿出，另一个罐子，又坐回门槛。“我还是喜欢吃这萝卜丸子，你那甜滋滋的。”

        那没办法，他前段时间刚换牙，他娘不让他吃甜食。现在牙长好了，他娘又做了加了糖稀的芝麻丸子，可不就是允许他吃了么。

        又吃了两个，盖上盖子，把罐子送回橱柜里。“娘！中午吃啥？”嘿嘿，他娘回来了。

        老刘氏刚进门，就听见让她在娘家长了颜面的小儿子的喊声。兴高采烈地拉上何大林，去杀鸡。“娘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糖炒公鸡。”

        酸甜苦辣咸里，最爱甜口的何楚应了声好。就回房间整理，他们今天回来还没规整的三背篓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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