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四年，也就是今年，他跟着小桃村村塾的第一批考生们，一起报名参加这一年的县试。

        这个时候，考生们可以选择在家苦读，也可以去村塾读书。何楚当然是选择在家苦读，啊不是，是选择在家抄书。

        对他来说，抄书和默写没两样，左右手一起开工，一天可以完成六本。这还是以练字为目的，每隔半个时辰就活动一下，偶尔倦了还吃点儿零嘴，喝点儿温水。并不追求赚钱速度的产物。

        自从在家自学，他每天晨起空腹喝杯温水，打几个空拳，泡个半刻钟温水澡，吃早饭。然后回房间，按照以前抄书的习惯来抄书，吃午饭。

        中午吃过饭，在院子里走两圈，回房间睡觉。

        未时（下午两点）起床，在房间活动一下，吃些糕点喝点儿热水。又开始抄书，完成六本就去吃晚饭。

        这几年，他爹何大林不用侍弄田地。在家待着，除了打理小院子里几块菜地。闲得无聊，就想法子折腾院子里的房子。家里也没人管他，越折腾越精神，都没半点儿老态。

        他娘老林氏隔段时间就给他做新衣新鞋，有了时间，也用不着去赶工。每天做饭，浆洗衣服，做衣服，慢慢悠悠的做事，人也精神焕发。

        他知道，他爹娘这是为儿女劳碌，已经习惯成自然。根本没法改的。只要儿女稍微关爱一下，就恨不得马上把自己变成牛马，为儿女做事。

        看他爹娘对几个哥哥，就知道了。就算几个哥哥都不是那种特别孝顺的儿子，爹娘都给他们吃的好穿的暖养大。在他们成家后，说是撒手不管，还是忍不住帮忙打理田地出息，帮着处理几家事物。

        这样的老人，在哪个大陆其实都不多。特别他们还不插手自家儿子的小家庭，这就更加难得。

        在他八岁时，家里牛老了，动不了。通知里正禀告了衙门，牛被衙门拉走宰杀，换了五贯钱，何家五房每房分了一贯。

        这时的何家大院分家两年，每年秋收几个哥哥按照分家文书上写的那样给五两银，一袋当年的新米。爹娘生辰和过年，每家都是送一斤新鲜猪肉。

        牛还在的时候，除了来拉牛去田里劳作。基本上，几个哥哥都不会进何家五房的院子。牛要吃的草料，几个哥哥家是不管的。

        他想，要是没有他的出生，他爹娘过的会是个什么日子？他爹娘自己没有吃独食的习惯，估计会忍不住把养的家畜，和平时买的好东西，分给几个哥哥的孩子。

        到最后垂垂老矣，还要帮着几个哥哥做事。几个哥哥只会把这些看作应该。以爹娘的心性，怕不是要伤心死。

        没了牛，虽然去县城，不能再想去就去，还不用走路。但是呢，他家也没什么事，需要天天去县城。村里每月中旬上午和下午，都有牛车载人去县城，一人一次两文钱（两个铜钱）。每个月去买一次，家里需要的东西，顺便逛一逛县城。这在村子里，已经算是去县城最勤的了。

        爹娘年纪越来越大了，虽然看着还很年轻，但是身子骨到底是，比不得真正的年轻人。少了去割草料是辛苦事，每天只用在家照顾好何家五房的小院子。再吃得好，穿得好，心里又觉得活的有奔头儿。也就会，看着比分家之前，越发显年轻。

        日子长了，爹娘就不会再想几个哥哥的事了。人，总是会不自觉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和何大林以及老刘氏，每月中旬都会坐村里的牛车，去县城书屋交接他抄的书。半月，他最少也可以抄个九十本书，还是有点儿重量的。

        他个子长得快，虽然今年才十岁，可他现在已经有一米七几了。他想由自己背自己抄写的那些书，可惜爹娘都不同意，都怕压坏了他，伤了身体。他就每次背着个空箱笼，从集市上装回一箱笼的零嘴儿。由此可见，他家爹娘一点没因为他的身高，忘记他的年龄。

        好在，在他七岁时有一次去店里买东西，看到有人用银票交易。他知道有银票这个东西，就在接书抄之前和钱掌柜说好:平时抄书的钱记账上，每满五十两清一次账，多出的钱记到下次结。

        不然，他更害怕爹娘背着一背篓的银子或铜钱，然后带着他满县城到处跑。钱丢了事小，万一出事，他可就悔之晚矣。

        就是，爹娘第一次收到钱掌柜结清的银票时，那纠结的神情让他心里暗暗发笑。深知爹娘现在，一方面觉得那张银票容易坏损，一方面又觉得银票比一大堆的铜钱方便。

        等着爹娘自己想通的何楚，却看见爹娘越想越纠结。他只能开口，提起要是通过县试，去考院试，带多了银子和铜钱不方便。爹娘这才缓过神，反而问要不要去钱庄多换几张回来。

        一时听蒙了，何楚反应过来后立即点明，在考试前，钱掌柜那里还能结清两次。家里再带点碎银和铜钱就够了。

        手边的书，已经抄写的接近尾声。何楚也没勉强自己，继续把它抄写完。放下毛笔，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天空发散思路。

        前世的那个养神法，在他过了九岁的生辰，不再起作用。他只是庆幸这九年，他有尽量保持最长的修炼时间。更加庆幸，他出生后就开始修炼。

        因为无论是，前世在中年时才开始修炼的他。还是，那些从小被逼着修炼皇室最高秘诀（养神法）的那些孩童，所有人都没修炼出个所以然。

        他想，这秘诀恐怕当真是，要从诞生时开始学。或许还和胎中之迷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过，他想这些也没用。这养神法带给他不少好处，但也止于这些好处了。他并不会因此飞天，更没长生久视的丝毫迹象。

        思绪一一收回，视线掠过院子里的蔬果，看向动静不小的家畜房。现在的家畜房里只养了鸡。这几年，就算他家老娘每隔两天，就逮一只鸡或辣炒或煨汤或炒菇或糖炒。现在依旧还有许多，多到每月需要清理两次家畜房。那为什么有这许多鸡呢？

        大概是因为他娘觉得他喜欢吃。所以每年春秋两季，母鸡抱窝前，他娘就会腌制一批咸鸡蛋。其他鸡蛋全都留在鸡窝里面，让母鸡孵化。

        也是因为他爹觉得他喜欢吃。所以照看家畜房特别用心，每年那么多鸡，都没生过病。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想东想西了，再次收回那些零零散散的念头，回到书桌前，开始他的抄书事业。

        为了不再想那些事，何楚加快了抄书速度，不再想着练字。

        半上午抄写了四本，中午吃过饭，照例散步。最后躺在床上开始想自己在蒙学学的那些书，和他跑书屋看的那些书，里面的内容。

        他就算要想，也得想那些内容。都快县试了，要是考试的时候胡思乱想，浪费了考试时间。那才是真正的辜负了，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些重要的人。

        未时，他一如既往地很快醒来。想到梦里都是那些书里的文字，不由扶额！

        起床去洗了把脸，从蒸笼里拿出来两个包子，靠在厨房门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完。洗净双手，又开始疯狂抄写。

        一直到县试那天早上，何楚才缓过神来。

        天色刚刚有点亮光，何楚带上考试所需，前往村口。他爹何大林背着个背篓，打定主意要跟着他去考场。一边走一边把手里那纸袋包子，塞给他。“赶紧吃，等下上了车，当着人面吃独食，不像话。”他家那老妻起的，太他么早了，还非得拉着他一起。还把包子做得又香有好吃，他没留意就吃撑了。

        闻到香味，何楚也忍不住拿出一个包子。他娘这次做的包子，恰好让他一口一个。难怪前些天的包子越做越小，感情是为了今天。

        大早上起来也没吃东西，这包子吃着吃着就吃完了。他爹看他把纸袋子折起来，一把拿过去塞进他的背篓里。“走吧，考完回来，让你娘做好吃的。”没吃足也没办法，柳先生说了，考试不能给孩子吃得太饱。考试盖了屎戳子，想考好都难。

        何楚也清楚屎戳子不被录用，这个科举常识。心下暗暗叹气:这个大陆，坚持科举考试的读书人，在这方面都是修炼有成啊。县试还好，分成四天考试。每次提前一天准备进考场（基本上时间都耗在让‘搜子’搜查考生全身），然后考一天，放考生出考场歇一天，再进考场。过了县试，之后的考试可都是一连考好几天。怎么憋的？

        何大林看到从小就一本正经的自家儿子，难得地苦恼不已。“先考了再说。”难怪那些书生，吃的一个比一个少！估计也是在为这个事做准备。

        无可奈何，何楚收敛了心事，快走几步，坐上牛车。开始闭目养神，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他很少起这么早，能休息就多休息。

        给了四文坐车钱，何大林坐到宝贝儿子身侧，生怕他闭着眼睛坐车，坐着坐着真的睡着了。

        赶车的同村汉子，看车上没一会儿功夫就坐满了，可一车人都没个声，也是不敢说话。

        到了里正定下的时间，小桃村三个赶车的汉子，连忙驱赶起自家的牛，向着县城的方向走。


　　(https://www.lw00.net/123/123617/4538874.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w00.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lw0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