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夜里的车不多，织田在车站等了好一会儿，才乘上到横滨的车次。因此从车上下来后，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轻微的胡茬和睡衣装扮，让不多的行人，自觉地远离了他。等看到趴在他肩上睡得香甜的短毛猫，又不觉为此感到好奇。
但这里是横滨。没有人因为多余的好奇心来靠近一个陌生人。
织田对此毫无察觉。身无分文的他，正在思考要怎么回到店里。要知道，他的车票都是好心的入江购买的。
走回去吧。
织田思考着路线图，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样明亮的月夜，吹着海风，倒也不失为一场美妙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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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口安吾接到消息说，“织田作之助”出现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来了。
坂口安吾非常理智。“织田作之助”的出现，在他看来，怎么看都像是某种阴谋。但另一方面，他对织田作之助的感觉比较复杂。如果非要说明的话，lupin酒吧的那些日子，比起007，要值得回味得多。
但他不愿意有人以此为跳板。
坂口安吾只是放任自己走神了那么一刻钟。他坐在车里，一眼就看到从车站里走出来的男人。红发凌乱，身姿挺拔。一切似乎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但仔细看去，走路的姿势略有区别、状态更为轻盈，似乎要年轻一些……但，坂口安吾不知不觉间，完全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就是那个人啊，一起喝酒、谈论工作孩子文学的那个人。
没有任何怀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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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停顿下来，偏头：“有什么事吗？”
亦步亦趋跟在织田身后的黑车，拉下车窗，是不知不觉跟了上来的坂口安吾。
“我……”
坂口安吾顿了一下：“我是想问，需要帮忙吗？”指了指织田的睡衣，“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织田的目光对上坂口安吾。他笑了一下：“可以送我回去吗？”
坂口安吾点头，织田自然而然地坐了上去。
两人像是多年好友般，熟稔地交谈。
名字、兴趣、爱好、经历、家人。
坂口安吾恍然觉得，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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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的心情不错。愉悦的交流触动了脑子里掌管心情的那根弦，是和孩子们相处时，截然不同的感受。织田和新认识的朋友道别，独自走向自己的小店。没有路灯，只有一轮皎洁的明月。
临走到店门口，才想自家的小店是锁起来的。
“织田作！”
一个黑影从角落里钻出来。
什么？织田顺着声音，看到缩大角落里的大狗狗——卷曲的毛发，委屈的眼神，让织田想起那种温驯亲人的人类之友。
织田满眼疑惑，轻声道：“太宰先生？”
太宰治走近来，认真盯着织田作的眼睛：“我等了好久……织田作。”
然而媚眼抛给瞎子看。
“啊？不好意思，是饿了吗？”织田只能想到这个。
太宰治胸口一堵，又听织田说道：“要进来吃点东西吗？”
“……要。”
织田拨弄了一下店门，有些为难：“可能要先找东西敲开锁。我忘了带钥匙。”
“我会。”太宰治挤到织田跟前。
太宰治的手搭在织田还没收回的手上，太宰治顿了一下。
织田的手带着股暖意，像是触摸春雪。
“怎么手这么冷？”织田歪头看太宰治，疑惑地问。
太宰治搭在他手上的那只手，将他冻了一下。
“啊，天生的。”太宰治随口说道，顺势扭开了门锁，回头观察织田的表情。
他一直在门口等织田作，海边的夜晚，当然会很冷啊。
织田面色如常，或者说隐隐有些担忧：“快进来吧。你要吃什么？喝一点热汤？”
太宰治：“可以给我一份咖喱饭吗？”
织田停在原地。
“下面没有煮咖喱的材料。”太宰治的心莫名提了起来。
织田提步往柜台后走：“到上面去吧。家里的厨房有准备。”
楼梯发出哒哒的欢快声响。
黑暗的甬道，太宰治心里，是和第一次截然不同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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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毛猫还在睡，完全没有清醒时的禁不住一点风吹草动的样子。织田猜测，也许是累过头了。将短毛猫放在沙发上，织田套上围裙，净手，摸出煮咖喱的材料。顺手递给太宰治一杯热水：“先暖暖手。”
太宰治抱着杯子，静静地坐在桌前。源源不断的热量从玻璃上传过来，先是手、四肢，然后整个身体都暖了过来。
织田作的动作和灵活。他手长脚长，在小小的厨房间灵活腾挪，动作悦目。
太宰治觉得没有过多久，随着织田作手里规律的搅拌，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咖喱的香味。
“抱歉，或许会有一点辣。”织田将一小盘咖喱放在太宰治桌前的空们上，自己则快手快脚地桌上孩子们的东西收拢到一边，然后坐到太宰治的对面。
“没关系。”一大勺咖喱送进太宰治的嘴里。阻止不及的织田，手快地递给一盒插上吸管的牛奶：“……很辣。”
太宰治摇摇头，再次说了句“没关系”，吸了口递上来的牛奶，舒缓了一下舌尖上的辣痛，这才夸赞道：“味道很好。”
织田的笑容真挚了几分：“是吗？”
“我的口味偏重一点。抱歉，下意识就煮了我常吃的口味。”
太宰治：“织田作的吃法，很好。”
两人默默进食。只余太宰治时不时的“嘶”声。
果然，还是比不上织田作。但太宰治很满足了。
吃着咖喱。
在温暖、明亮的餐厅里。
有织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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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饱喝足，太宰治自告奋勇要清洗餐具，被织田作赶到一边。于是太宰治窝在沙发上，看织田作忙碌。
两人一搭一搭地聊着天。
“织田作为什么会当厨师？”
“因为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做的事了。”织田想了一下，“大部分的工作都不太方便我照顾孩子。”
“写小说呢？”
“啊，这个吗？”织田认真想了想，“我觉得记录生活或者创作一个世界的感觉很美好。不过，我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织田摇摇头：“也许哪天，我从头到脚都准备好了，会尝试一下吧。”
太宰治不再问这个，目光落洗漱台上，那里放着个旧旧的毛毯。织田作回来的时候，就带着它。
“这是什么？”
织田翻开旧毛毯，露出里面的蘑菇。
太宰治伸过头来：“是月夜茸啊。”心里警惕起来：“织田作采集这个做什么？”
他可是毒蘑菇专家，普通人对月夜茸的了解可能只是“有毒”。而他，可以详细地叙述出其中毒的各阶段体验，不同处理方式下的毒素含量。不过总而言之，结论是不太可能会致死。准确一点，此结论是针对异能者。
织田将洗碗池边的水渍擦干净，嘴里状似不在意地回道：“家里孩子的美术作业。”
当然没有什么美术作业啊。织田想，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而已。
当然没有什么美术作业啊。太宰治想，所有能够查看到的关于“织田作”的资料，他都看了一遍。织田家的孩子，连学校都不去，能有什么家庭作业呢。
两人默契十足地转换了话题。
织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和太宰治一同开口。
“你……要留在这里吗？”
“织田作，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织田：“当然可以。时间很晚了。”
太宰治莫名兴奋：“那我睡哪里？”
“我的房间吧。”
“那织田作呢？”
“我睡孩子们的房间。”织田回答，“穿我的睡衣可以吗？”
情绪低落的太宰治又高兴起来：“好的。”想了想，又道：“织田作可不能随意这样相信他人啊。”
织田愣了一下：“嗯，我知道。”
“不过是我的话，没有什么关系啦。”太宰治指了指自己，“毕竟我可是好人。”
织田捧场：“啊，是的。”
·
其实时间已经很晚了，根本也睡不了多久。织田作想着孩子们，也并没有什么睡意。想到今晚的经历，掏出手机，输入“毛利小五郎”。
似乎是源于人类天性中的好奇，这种带着解谜性质的事件，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织田看了大半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探案事迹后，意犹未尽地输入了“关西的服部”和“关东的工藤”。
少年侦探的话题同样吸引人。更何况，做报导的人，似乎深谙讲故事的诀窍，一个个案件或曲折离奇、或一波九折，讲诡计、讲奇巧，也讲人性……
而在织田的房间。太宰治蜷缩在被窝里，睡得深沉。床角压着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去的短毛猫。一人一猫弯成两个相似却型号不同的甜甜圈，舒缓的表情异曲同工。
……
翌日。太宰治很识趣地一早就离开了。
这让织田松了一口气。毕竟，孩子们还没有回来。如果两方撞上的话，织田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无论怎样都没有关系。但他不想孩子们被当成怪物，不想他们遇到任何的危险。
9点钟，平时孩子们旅行出发的时间。织田早早守在鱼缸前，紧张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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