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子翰
当天晚上，皇上吐血昏迷，急传太医院老院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气急攻心，需要静养几天。
次日，皇上宣布罢朝三日，在此期间，一切政务皆由柳丞相与江王爷协商处理。
书锦楼，墨城内最大的书斋，因其环境清雅，书目众多，常有书生在这里看书或者去二楼隔间内谈论政事。
皇上病倒第二天，这书锦楼内，就迎来了两位贵客，正是北慕来使六皇子，与柳丞相现如今唯一的嫡子——柳子翰。
“慕兄，请。”柳子翰一身翠绿色锦袍，像修竹一样挺立，举止有度，言行有理。
慕云溪一身宝蓝色长袍，温润而不失棱角，看似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实则性子极为刚硬，不会轻易折服于他人。
这两个人结识在外人看来也是一次偶然，慕云溪喜好书法画作，这书锦楼虽是书阁，却也贩卖名家作品，只是其中有真有假，想要得到真迹，就必须看你的眼力了。
那日，慕云溪看上一幅《春熙图》，正要买时，却被柳子翰拦下了。
“兄台，我刚刚看兄台看了许久，想必也是爱书爱画之人，不忍兄台买此赝品，特来阻止，希望兄台休要怪罪。”
“赝品?”慕云溪微挑眉梢，这幅《春熙图》画工细腻，线条顺畅，着墨有力，正是《春熙图》的作者常用的风格，是哪一点不对，让他没发现这是一幅赝品?
柳子翰看出慕云溪的怀疑，也不生气，耐心的给慕云溪解释。
“兄台请看这里，《春熙图》的作者画山时，喜欢从山脚到山顶，笔墨由重到轻，可是这幅《春熙图》却是由轻到重，乃是从山顶花到山脚。”
柳子翰指着画中的山脉，慕云溪顺着他的话细细看去，果真如此，不由佩服起柳子翰，“兄台观察入微，在下惭愧，惭愧。”
“不敢，殿下来自北慕，自然对我南陌人物不熟悉，殿下若真的喜欢书画，小人不才，到是可以为殿下推荐几幅。”柳子翰一语道破慕云溪的身份，让慕云溪对他越发好奇。
“不知兄台是?”
“柳府子翰，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罢了，我看殿下穿的华贵，可又不是城中熟悉的各家子弟，便大胆猜测了一下，没想到，居然真是殿下。”
“原来是柳丞相的儿子，听闻柳兄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难得遇见聊得来的同道中人，不知柳兄可愿楼上一叙?”
慕云溪虽不知柳子翰是否有意接近他，又有什么目的，表面上，他对柳子翰还是和和气气的，邀请柳子翰去楼上详谈。
柳子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本就暗中受皇上旨意，伺机接近慕云溪，也不怕引起慕云溪的怀疑，他有自信，以他的才华，定能吸引到慕云溪。
二楼隔间，书楼小厮送上一壶茶，两盘糕点，就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这两位贵人。
柳子翰把其中一盘糕点推给慕云溪，“殿下尝尝，这书锦楼的糕点，也是墨城的一个特色，可惜，书锦楼的老板每天只肯供应一百盘，今日来得早，才有幸点了两盘。”
“不了。”慕云溪笑着把糕点推回去，“我不大爱这些糕点，太过甜腻，上次在江王府尝过一次之后，我就不再碰了。”
“江王府?”柳子翰也笑了，他重新把糕点推回去，示意慕云溪尝一块。
慕云溪疑惑的看看糕点，又看看柳子翰，“怎么，难不成，江王府的糕点与别的地方的糕点，有什么不一样不成？我可听府中小厮说，江王府的所有厨子，都是江王妃从各地拢回来的名厨，或者你们皇上御赐的御厨，还比不上这一个小小书锦楼的糕点?”
柳子翰闻言大笑，“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只是殿下你不知，昭华郡主口味偏甜，为了迎合昭华郡主的口味，江王府的厨子做糕点，一向是糖越多越好，糕点做出来，越甜越好，若是哪天昭华郡主夸了某一位厨子做的糕点，那位厨子便可获得江王妃白银十两的赏赐。”
“这么多!”慕云溪吃惊极了，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也就是二三两银子，江王府一个厨子，得昭华郡主一句夸奖就是十两银子，这也，这也太铺张了吧。
“铺张?江王妃就这一个女儿，江王爷又没有儿子继承家业，以后，这诺大的家业，不还是殿下的堂弟，二皇子殿下的?”
柳子翰见慕云溪迟迟不为所动，自己就先拿起了一块糕点品尝，“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殿下在北慕的形式，虽然表面上安安稳稳，无人可与你争夺皇位，可是，北慕皇上迟迟不立殿下为太子，这就是一个隐患，万一，你父皇最后没有传位于你，殿下总要有些准备才是，届时，我朝二皇子殿下，就是一大助力。”
“大胆!”慕云溪拍桌而起，恼怒的看着柳子翰，“柳兄究竟有何目的！”
“没什么目的。”柳子翰严肃的站起来，与慕云溪平视，“我在国子监读书时，也时常关注军情，此次虽是我南陌战胜，却也死伤不少边关将士，让不少百姓痛失亲人。因此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两国和平国泰民安!”
“说得好听，那你又为什么来和我说这些呢，若是此次是我其他兄弟前来，你是不是又要去他们面前劝说。”慕云溪冷笑一声，“你说两国和平，我北慕愿意，你们南陌的太子，可同意此事?你如今不过一个举子，是什么给你的胆量，给我说这些话?”
“就凭我是柳家未来的家主，就凭太后姓柳，就凭，六皇子您也动心了。”柳子翰胸有成竹的为两个人倒了两杯茶，举起其中一杯，“二皇子殿下与殿下本就有血缘在身，其实，子翰也是多话而已，书锦楼内没有酒，子翰就在此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
“那就承柳兄吉言了。”慕云溪此次前来南陌，一重要任务就是拉进与墨翊的关系，墨翊与江王爱女订婚的消息传到北慕，最高兴的，莫过于他和母妃，有了墨翊这边的关系，他们家族对父皇的压制，就能更近一层了。
只是不想，来南陌这么久，无数人想他刺探此行目的，却是这个柳子翰，第一个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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