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快乐且无忧无虑
“可你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剔除掉她的记忆，她还算一个完整的个体吗？”
难怪黑沙从不说自己是谁，从哪来。
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记忆，就是地府。
且每隔81年就会被剔除一次。
这对黑沙公平吗？
“你看了就知道了。”
酆都大帝示意季桑宁将手放在水晶球上。
季桑宁终于看到了黑沙不为人知的过往......
黑沙原本姓庄，名庄惜蛮，是家中最小的女儿，深得家人宠爱。
记忆的开始，就是娘亲抱着她坐在马车里，温柔地喊她阿蛮。
爹爹拿着一本书正在看，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有的睡着了，有的正在抢着糕点吃。
此时她才六岁。
庄家原本在江南一带做生意，可近年来流寇作乱，朝廷打压力度不够，庄家遭了几次抢劫。
加上爹爹身体不好。
而今赚到的钱足够一家人后半生无忧，一家人便决定离开江南，回老家。
打算租几个铺子，再买上百亩良田，做个乡绅也就够了。
老家县令是个昏官。
眼里只有钱财。
庄家回来后毫无根基，只能施以钱财，求得县令庇佑。
然而，老家本就贫穷，没什么油水可捞。
好不容易来个腰间有钱的肥羊，县令的胃口那是越养越大。
与此同时，因为几十年没回来，老家远亲近邻都觉得庄家赚了大钱，贴补自个儿是应该的，三番五次上门借钱打秋风那是常有的事儿。
当然，借出去的钱十有八九也是收不回来的。
时间一长，庄家人都不堪其扰。
下有远亲骚扰，上有县令剥皮。
早知如此，不如不回老家。
一次。
县令又宴请庄家。
席间，三番五次暗示要爹爹将小蛮年仅十三岁的二姐许配给自己做妾室。
如此一来，庄家也算是和官家搭上了关系。
可庄家爹爹哪里做得出卖女求荣的事情？更别说这县令已经五十几岁，年龄比他都大。
所以就明着暗着回绝。
这一回绝，便直接将县令得罪了个彻底。
此后三番五次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找麻烦不说，更是变本加厉剥削庄家。
也许是看出了县太爷对庄家不喜，那些个泼皮流氓更是经常上门骚扰庄家。
庄家爹爹也是个有骨气的，心一横，便直接断了给县太爷的上供。
也就是这个举动，直接导致了庄家此后的悲剧。
没了油水可捞，又没得到小蛮的姐姐，县太爷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在师爷建议之下，设了一毒计，害死了庄家的一个丫鬟，又买通了那丫鬟的父母。
那对父母见钱眼开，一口咬定是庄家人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要状告庄家爹爹。
县令更是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庄家爹爹打入大牢，受尽刑法。
庄家爹爹身体本来就不好，受不了牢中酷刑，被活活折磨死在了牢里。
庄家一下就只剩下孤儿寡母。
所有人都开始变本加厉。
他们扬言庄家是杀人凶手，庄家的财产都是不义之财。
庄家爹爹下葬当天，棺材都被人打翻在地。
他们开始明抢。
打着劫富济贫的名义。
母亲以泪洗面，想要带着孩子们逃离这吃人的地方。
然而，没有来得及。
在一个夜晚，县令安排了杀手进入庄家宅子。
母亲或许事先察觉到了不对，将她塞进了床底。
年仅六岁的小蛮，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哥哥，姐姐，全部死在那些人的刀下。
府中女眷在死前，还要被他们折磨一番。
小蛮到底年龄小，没忍住哭出了声。
哭声立即惊动了其中一个人，他从床底下抓出了小蛮，用母亲身上染血的衣服，缠住小蛮的脖子，勒紧后将她悬挂在房梁上。
随后，放了一把火，烧尽了庄家。
在大火中，小蛮逐渐窒息，被烧成了一具骸骨。
庄家的所有人，无一生还。
而庄家的财产，意外失火后，一大半都入了县令的腰包......
数年后。
小蛮怨气之大，化身鬼娃，屠尽了一县。
县令的头颅被她挂在城墙上暴晒。
小小的她，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怨气，在报仇之后，天空电闪雷鸣，小蛮也差点因为承受不住这怨气直接魂飞魄散。
“我救了她。”酆都大帝说道。
“当时，她的怨气与所作所为惊动了天地，造成的生灵涂炭，触怒了天道。”
“我察觉到这股怨气之后，便去了人间，碰到了当时看上去小小的黑沙，我将她带到了地府，剥去了她的记忆，并向天道承诺，此后我会一直管制她，每隔一个轮回就会剥离一次她的记忆。”
“绝不让她再被怨气所吞噬。”
“直到如今。”
酆都大帝看着手中的水晶球，对着沉默的季桑宁说道。
所以，黑沙只知道自己在地府很多年了，但是从前的记忆，她是没有的。
“你当时怎么会想救黑沙姐姐呢？”季桑宁问道。
若非酆都大帝，黑沙或许早就灰飞烟灭了。
现在，她却成了地府的十大鬼王之一。
“不知道啊，或许是感觉吧，我不想看着那个小女孩被天道所灭。”
酆都大帝苦笑了一声。
年仅六岁的小蛮，慢慢长大，成为了现在的黑沙。
到了现在，季桑宁也明白了，酆都大帝剥离黑沙的记忆，是为了黑沙好。
“相比让她记起这些，被怨气吞噬，控制，造成更多人的伤亡，我更宁愿她一直是如今这个无忧无虑的黑沙。”
季桑宁也看向水晶球。
真的如此吗？
或许，黑沙姐姐也没有酆都大帝想得那么脆弱。
“所以，这与你找我有什么关系吗？”
季桑宁抿了抿唇。
她没有什么立场去评判酆都大帝做得对不对。
“这枚记忆水晶已经装满了，即将爆裂，而我现在，只有抽离记忆，没有消除记忆的能力，随着水晶能量的减弱，它终有一天会出来。”
“小丫头，我请你帮的忙就是，你帮我找到魇兽，它可以将这些记忆吃掉。”
“吃掉，那黑沙姐姐的过往，可就彻底消失了。”季桑宁郑重道。
“我知道。”
酆都大帝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显然已经是经过了慎重考虑。
“你自己不能找吗？”一个酆都大帝，会找不到魇兽？
酆都大帝无奈道：“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但没有结果，我听闻你即将去神龙岛，你去那里可以看一看，如果有魇兽的身影，可以通知我。”
“让魇兽吃掉我的过去，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季桑宁还没答应的时候，一个清脆中含着几分怒火的声音出现了。
“黑沙，你怎么来了？”
酆都大帝讶异道。
“我要是不来，是不是我的过去就彻底消失了？”黑沙冷冷说道。
“是谁让你和我这样说话的？”酆都大帝脸色立即沉了下去。
黑沙冲上来：“屁，我就要这样说，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你......”酆都大帝表情变了变，突然叹了口气：“黑沙，我这是为了你好，相信我，你不会愿意记起那些事情的。”
一旦被记起，她再次被怨气吞噬，引起天道的注意。
那黑沙是会万劫不复的啊。
他真的只希望黑沙做一个快乐且无忧无虑的小傻子就行了。
她不需要烦恼。
“别说了。”黑沙突然沉下了脸，表情与一贯的她完全不同，她伸手捂住了酆都大帝的嘴巴。
“把它给我，我想记起来，我想成为一个完整的个体，我想知道我的过去。”
黑沙伸出另外的手。
酆都大帝下意识将水晶球往后一退。
他不想冒这个险。
“大帝，相信我。”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是六岁的小女孩，我可以接受那一切，也能控制我的怨气和情绪，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她抬起头，仔细地看着酆都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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