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客厅里, ，江晟正在跟助理打电话交代工作的事，忽然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冲出来, 转身一看, 眼前晃了一下, 就只来得及瞥见江妄拉开门冲出去的背影。
“小妄，你去哪儿？！”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转头从窗户望出去，人已经跑远, 连个背影也看不见了。
宋漾在第一时间把磨了宋川墨许久才磨到手的沈修然具体病房位置发给江妄。
江妄打车一路飞奔到医院，电梯等不来, 干脆徒步爬上楼，气喘吁吁终于到了病房门口，却被一个守在门外西装革履的男人拦下。
“不好意思同学。”男人皱着眉头：“这里不能随便进。”
“沈修然是不是在这里面？”江妄喘着气问。
男人眼神里带上几分探究：“你是谁？”
“我是他同学。”
江妄摸不准这个男人是谁，克制地给出答案：“听说他出车祸了, 我想看看他,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严不严重？”
“还好, 已经过了危险期，现在只等醒过来了。”
“他这么多天一直昏迷着？”
“是......哎等等, 你真的不能进去！”
男人再次拦住企图冲进去的江妄：“沈先生有吩咐，不能随便让人进去, 小同学，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不行, 我要亲眼看看才放心, 你让我进去。”
“真的不行, 你别为难我——”
“怎么了？”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长相和沈修然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人从里面出来，面色不虞：“在病房门口吵什么？”
江妄几乎第一时间猜出这个人的身份，垂手抿直了嘴角，一言不发看着他。
沈晃晃的爸爸，一个让他从还没见到开始印象就坏到极点的人。
“沈先生。”男人指着江妄：“他说他是二少爷的同学，想进去看看。”
“修然的同学？”
沈以呈将视线放到江妄身上，后者面无表情，过了两秒才开口：“我要进去看他。”
沈以呈没有立刻答应，目光在江妄身上停留骗，最后落在他颈侧衣领未曾遮住的小半腺体上处，上面被标记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
江妄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回应，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被拒绝的时候，沈以呈点了头，侧身让开：“进去吧。”
江妄面露惊讶，看在他怎么说也是沈修然父亲的份上，匆匆进去的时候低声扔下了一句“谢谢”。
“沈总，就这么轻易让他进去吗？”
方才拦下江妄的人还有顾虑，担忧道：“且不说他到底是不是二少爷的同学，二少爷出车祸的消息没有公开，他又怎么会知道的？”
“是同学。”沈以呈说：“不过应该不只是同学。”
“沈先生的意思？”
“他身上有修然信息素的味道，他是修然的Omega。”
病房里开着窗，干净宽敞，空气通畅，没有多少消毒水的味道。
沈修然安静躺在床上，身上穿着白净的病号服，只是寻找睡着一般，脸色苍白，呼吸绵长。
江妄停在病床前不远处，深吸一口气，抬手飞快抹了一把眼睛，停顿了两秒才继续提步走过去，在病床前坐下。
明明上次一起时还好好的，对他厚着脸皮耍流氓的人，才几天没见，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呢？
叫不醒，不睁眼，不说话，他来了也不搭理他。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江妄盯着沈修然安静看了许久，垂首伸手碰碰他的手背，凉凉的：“傻了么，也不牵我，不知道我来了吗？”
喉咙缩得难受，鼻腔也酸得难受，他不想在沈修然看不见的时候掉眼泪，就用力揉眼睛，眼泪揉回去了，眼眶也成了通红一片。
“傻逼，狗币，骗子。”他哑着嗓子，愤愤骂他：“还说让我放心。”
“你就是这样让我放心的吗？”
沈以呈出去后不久很快又进来了，带着一个医生。
后者给昏迷中的沈修然简单做了一下检查，沈以呈全程看着，最后沉着脸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不是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么，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醒过来？”
江妄站在一边盯着医生，也在等一个回答。
“确实已经渡过危险期没有大碍了，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就好。”
医生说：“至于为什么还没有醒来，那就是身体机能恢复速度的问题了，手术后的恢复速度因人而异，这个要慢慢来，不能急。”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病人亲近的人陪在他身边多说说话，唤起病人潜意识，这样可以加速苏醒。”
听到医生亲口说没有大碍，江妄放心大半，可当听见“手术后”的字眼，又忍不住揪心后怕。
出车祸的时候得有多严重，在他最难过的时候，他却一无所知，没能陪在他身边。
“不过沈先生。”医生话锋一转：“这位是安全了，您的另一位公子情况......我建议还是多去看看吧。”
话说得委婉，但潜台词已经非常明显，很显然他口中的另一位已经时日无多了。
沈修然脸色有些难看，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我现在就过去。”
医生还有别的病人需要复查，很快离开了。
沈以呈又朝沈修然看了眼，助理接完电话进来，在沈以呈耳边低声道：“沈先生，公司那边的电话，有个合作商急着要见您，还是为了上次合同的事。”
沈以呈拧眉：“现在？”
助理点点头：“说是越快越好。”
在生病的儿子和工作之间，沈以呈只思衬了短短不到一分钟就有了决断：“好，你跟他们联系，说我马上就过去。”
“那二位少爷这边......”助理欲言又止。
“承辉那边有护工照看着，修然这边——”
“我会留下来照顾他。”江妄及时打断他：“不需要护工。”
“小同学，照顾病人很麻烦的。”助理好心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确定可以？”
“我可以，我会好好照顾他。”
“沈先生，你看这......”
“好。”沈以呈这次没有多做考虑，很干脆答应了江妄的请求：“那就麻烦你了。”
“没有。”
是真的赶时间，沈以呈说完便带着助理疾步离开病房。
江妄回到床边坐下，帮沈修然拉好被子，脑袋里回荡的是方才医生口中唬人的“危险期”。
知道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了意义，江妄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打开搜索页，在同城搜索里输入大概日期和关键字“车祸”。
沈以呈把消息压得很好，并没有多少信息和报导，只有寥寥几张路人拍的现场照片。
江妄甚至不确定这是不是沈修然出车祸的场景，但是地上的血迹和已经变形的车辆依旧触目惊心的让人心里发慌。
不敢想象当时沈修然坐在这辆车里，血从他身体里流出来，淌了一地。
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关掉了手机。
“骗子。”
“你的一段时间也太长了，我等得都想揍你了。”
“知不知道就快查分数了，我又不敢自己查，你快点醒过来帮我查。”
一滴眼泪砸在手背上。
江妄拉住他的手，将眼睛埋进他手掌心：“傻逼，信不信再不醒，你男朋友就没了。”
他在医院陪了他一整天。
医生说要跟他多说说话，他就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不说不知道，那些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竟然都记得特别清楚，不管是在一起之前还是在一起之后发生的，一件也没有忘记。
“我看你易感期难受，可怜巴巴的，才好心给你抱，你还得了便宜又卖乖，不给我听写过。”
“所以我放你肩上的那颗桃子你到底吃了没啊？我都忘记问了。我觉得没有，因为那次我是骗你的，那个桃子不是很甜，还有点酸，你要吃了肯定就知道了。”
不管他说多少，说多久，病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反应。
江妄叹了口气，眼睛红红，侧脸趴在床边看他：“怎么还不醒，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医院的床有这么好睡吗？”
下午撑不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时正好医生进来查房，顺便观察一下病人情况。
江妄起身让到一边，看见手机里未接电话才想起来忘了件事，赶紧给江晟回复电话说明情况。
再三确认不需要自己帮忙之后，江晟说会退掉机票，让江妄有事随时找他，才挂断电话。
沈修然车祸的事情宋漾只告诉了他一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江妄打开微信，群里那伙人在聊出成绩后去哪儿玩的事，有两个人始终没冒泡也神经大条的没有发现异常，只以为是小情侣合伙玩失踪，过二人世界去了。
宋漾上午发来一条消息，问他到医院见着人没有，情况如何。
江妄回复说没事，正准备关掉手机，视线扫到沈修然，忽然想到一件慌乱中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低头问宋漾：【你知道沈修然为什么会出车祸吗？】
宋漾回复得很快：【我正想找你！】
宋漾：【消息不知道为什么瞒得好死，不过机智的我还是打听到了，事发那天是他自己开的车，驶过江边时突然加速撞上了内侧护栏。】
宋漾：【宋川墨说了，那辆车被送去检查过，包括刹车在内所有零件都没有问题，总不可能是自杀吧？所以车祸唯一原因就是他错把油门当成了刹车，是个不幸的意外。】
宋漾：【好在人没事。】
意外？
怎么可能是意外。
把油门当刹车这种蠢事可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发生，但绝对不可能在沈修然身上发生，他是故意撞上护栏的。
可是为什么呢？
江妄隐约觉得跟沈以呈和沈承辉有关，却想不出有什么事需要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解决。
这种事难以掌控，他都不敢去想象如果事发时车速再快一些，或者方向失控车子撞进江里——
“沈承辉的家属在吗？！”
年轻的护士匆匆推门进来，在病房里环视一圈，视线锁定江妄：“是沈承辉的家属对吧？”
江妄思绪被打断，茫然抬头，正想摆手说不是，护士已经认定了他的身份，低头看着报告单，飞快道：“病人沈承辉身体器官衰竭，因为缺少□□没能及时进行手术，情况恶化，已于两分钟前骤然停止心跳。”
“联系一下你家大人，尽快来办理手续处理后事吧。”
心跳停止......
沈承辉，死了？
江妄一愣，一时都忘了还要否认自己的身份，更不曾注意到床上昏迷的人放在身侧的手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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