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纠缠不清
雨后的夜晚有些凉意，凌高轩不自在地缩了缩脖颈，“妈，你怎么在？”
“恰巧路过。”
凌母从上到下打量着苏亭秋，目光经过她的小腹时多停留了一刹，随即转头对凌高轩道：
“你送她回来的？”
“……嗯，我觉得时间太晚。”
凌高轩余光看向苏亭秋，她也对凌母的突然出现感到很惊讶，双手在身侧紧靠。
“你在这里上学？”
“是，在这里上学。”
“读几年级？”
“……大三。”
您再这么问下去就要问到天亮咯……凌高轩向前走了一步，主动打断：
“这么冷，赶紧回去吧。”
如释重负放下紧绷的肩膀，苏亭秋再次朝他道过谢，又和凌母说了声再见，一路小跑着赶上关门之前进去，又回身望向他们，微鞠一躬。
晚风拂过学校大门前的两行树，她纤柔娇小的背影愈行愈远，在黑夜里宛如一朵被雨打落的花，洁白淡雅，让人心生怜惜。
“下周一举办新闻发布会，你想清楚怎么对媒体解释。”
凌母盯着苏亭秋的背影直到看不见，转过脸认真地对凌高轩宣布。产生如此重大影响的事可不能拖，要早点给社会一个交代。
就不需要解释，为啥要和他们解释。谈个恋爱搞得像背叛世界的罪人。
似乎什么不对……不对，怎么联想到谈恋爱啊？他只想做个温暖的护花使者而已。
“我觉得……”
算了，还是您觉得吧。
凌高轩默然坐回车里，他已经意识到凌母也许早就派人跟踪过，多说也是无益。
反正不妥协，又不能真的和谁在一起。他的心无法说服自己，也做不到让对方幸福。
没有和凌母一起回家，凌高轩选择独自去郊区的别墅散心。
庭院里的花草经历了一整天雨水的洗礼，比上一次见到它们时更显得富有生机，只不过藏在高低错落的黑影里，辨认不出谁是哪一枝。
“少爷……”管家朝他身后看了看，今天少爷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满脸郁闷不高兴。
“我要休息，有事明天说。”凌高轩无精打采地敷衍，直接去浴室泡着思考人生。
将全身浸入水里，感受着外界和精神的压迫挤进自己的躯体，他无法想象现在的境遇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曾以为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王，却还是被无形的力量卷入生活的迷途。
要怎么解释呢……我只是一个无辜的穿越者。
凌高轩泡完澡对着镜子观察自己，想掐脸没舍得下手，转而扭了扭胳膊上最结实的部位。
“嘶……疼！”
这不是梦，是真的。
抱着胳膊欲哭无泪，不过无论怎样也要比其他转生者幸运些。他摇着头穿上睡衣，无意路过一个上了锁的房间。出于好奇触碰了门锁，什么信息也得不到。
哟呵，隐藏任务？该不会里面锁着的是我的童年记忆吧？
凌高轩知道钥匙在什么地方，毕竟是他自己藏的。可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却记不起来。
不管啦，无非是些值得怀念的老照片之类的，或者是什么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他不再关注门后面到底是什么，一心扑向卧室华丽宽敞的大床，意识不知不觉游荡至虚无深处。
“老大，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城郊一处地下酒吧的贵宾室，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在此之前墙上已经被击穿惊悚的弹孔。
跪伏在地毯上的人吓得止不住地颤抖，枪响之后还能活着，换谁都不敢相信。
“机会这种东西，不是我想给就能给的……”
他拿起镊子向杯子里丢进一个冰球，搅了搅，拧开一瓶商标画着乌鸦的威士忌倒进去，倒满了仍继续倒，酒液漫出杯口沿着桌面流淌，最后沿着边缘啪嗒啪嗒滴进垫脚的地毯。
“老大……”
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回，抱头匍匐在地上的人差不多快要失禁，煎熬地等着他下一句话。
“想要机会，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不过……”
中指和拇指捏起酒杯，他向外泼出去半杯泼到他们头上，剩下的半杯接着兑满才喝。
“老大，不是我们要不来，而是……”
“而是什么？”
跪在地上的人看他脸色缓和些，不至于再开一枪把自己结果了，稍微直了直身子报告：
“……她好像是凌少的人。”
“凌少的人？呵，他居然认真了。”
喝完酒把杯里没融化的冰球倒扣在桌面，手指轻弹，冰球叽里咕噜地滚了几圈掉在地下。
“就当是送个礼物给他吧。”他起身一脚将冰球踩得稀碎，漫不经心道，“把账抹了，你们以后不用去了。”
“是……”
手下们得到指示半跪半爬地退了出去，猜不透老大的喜怒无常，只要能活着就好。
“呀，回来啦。”
在宿舍挑灯夜读的谢小琪同学听到宿舍门开，头也不抬仅凭脚步声就知道是谁回来。
“嗯，你怎么还没睡？”
苏亭秋轻手轻脚把门关上，好在是周末，其他同学都回家住，宿舍里只剩她们俩能说些不方便被听见的话。
“这不是等你嘛……啊，其实我在赶作业。”
谢小琪拿笔戳了戳一个字都没写的参考书，总是在截止前一天弥补丢下的功课，虽然可耻，但是也勉强能成。
“等我？”
暖水壶里是满的，苏亭秋倒出些在盆中去卫生间洗脸，不知怎的就拿毛巾捂着脸啜泣。
“怎么啦？”
听到她情绪不对，谢小琪搁下书就往卫生间跑，特别担心她会在里面做什么傻事。
“没什么……”
苏亭秋为了抑制住想要哭的冲动，擦了擦脸，转身抱住闻声而来的闺蜜却什么也不说。
“是谁又欺负你啦？”
联想到一些糟糕的事情，谢小琪急忙把灯端过来对着她前后左右照一遍，发现了手腕上的掐痕。
“天啊！他们是人嘛!”
声音大到震亮走廊的灯，谢小琪自知不该，心虚地遮住嘴，灯灭了才晃着她轻声问：
“怎么回事？”
“莉莉打电话告诉我要债的人去家里了，所以……”
时针悄无声息地跨过了中央分界线，苏亭秋将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谢小琪听完也替她憋屈，真想找个棉花堆打几拳发泄一下。
“后来呢？他们怎么愿意走的？”
冷静下来后，谢小琪拿着上次她带回来的去伤药仔细喷着，对于如何虎口脱险仍然好奇。
“因为……”苏亭秋将念出口的名字又犹豫地咽回去，支吾着半天才避重就轻，“他送我回来的。”
“他？凌先生？”
“嗯。”
得到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给她喷完药，谢小琪继续坐回书桌前补作业，安静没几分钟突然喜上眉梢：
“果然，新闻里说的是真的呢。凌夫人，办婚礼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请我去啊。”
“小琪！你在说什么……”
觉得她又在玩笑，苏亭秋一开始是想要争辩的。直到被拿出前段时间的热门新闻抵在眼前看完，才明白原来他对自己的好从来就不是无缘无故。
不可能，他们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呢。
把自己闷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她无法想象将来是什么模样。
“叽喳！”
“咕哒~”
天一亮，凌高轩就被院子里早起蹦跶着找食吃的鸟群吵醒，几只胆子大在窗台上的，见到他走近又“哗”的一哄而飞。
拜托……撩完就跑是不是？
毫无灵魂地把窗帘拉开又合上，抵不住困意，扑通一声又栽回床上。
比起三姑四嫂八姨太，陌生人的关心更加无理，而且最可怕的是能左右一个人的命运。
头疼啊……发布会什么的，还不如让他去谈生意。
凌高轩对着庭院里的一株不认识的草张开五个手指，尝试着自己有没有未发掘的超能力。
嘶，看起来太傻。
趁还没被管家他们发现，他遗憾地收回手，踱着步绕着别墅周围转来转去。在树枝上歪着脑袋瞧他的小麻雀也跟着蹦跶两步，扑棱翅膀晃了晃又站稳。
按照母亲的说法，他可以模糊着把事情带过去，既不声明也不否认，等两人稳定后再正式对外宣布。为了将话题引导去另外的方向，他还准备要在当天宣布凌氏集团最新的投资意向，以及回报社会向救济院捐款资助的决定。
不愧是您，炒作都这么云淡风轻。
凌高轩在心里为母亲鼓掌，总算是暂且能够解决困扰，只不过对于和苏小姐的关系他需要一个人想清楚，怎样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难道这辈子注定要和她纠缠？思前想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再不去吃早饭又得胃疼。
周一上午九点整，凌氏集团总部外，密集挤着成群的记者。
他们被邀请来报道新闻发布会，邀请的理由是凌氏集团将与全市各大行业合作，为市立救济院提供长期援助，希望能得到社会的关注。
“大家让一让，凌总到了。”
维持秩序的安保被推过去挤过来，勉强协调现场尚未失控。凌高轩从人群中出来站到话筒前，把演讲稿抚平放下，双手撑在演讲台上，等周围不再言语他开始照着稿正经地念。
“综上所述，我们集团将在未来三年内完成对救济院的全部投资份额，请社会监督。”
凌高轩念完稿并不做过多停留，只是让他们尽快提问，没问题就可以结束。
“凌总您好，我们想知道您和苏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关于你们已经育有一子的传言是真的么？”
还真有不怕事儿的敢问啊，你都说是传言了，动一动脑子也知道这个问题问的没有意义。
要是光凭说一说就能子孙满堂，是不是还要反过来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啊？
“还有其它问题吗？没有我们就结束了。”
凌高轩对他们不理不睬，故作高傲地转身就走。感觉身后的记者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他长舒一口气，真奇怪，刚才和蚊子一样追着跑，现在怎么也不吱声啦？
他不该回头的，这一回头面对的将是悔恨的深渊。
“顾小姐，您今天出现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凌总和其他女孩约会的事？”
原来追着他的记者全围到另一角去了，人群的中心是特地打扮了一番等他演讲完才出现的顾柔。
“不是哦，我想你们一定是误会了。”
顾柔冲凌高轩微笑着眨了眨眼，不慌不忙，端庄大方接过话筒淡然道：
“苏小姐是我的朋友，高轩哥那天去找苏小姐是想问一问我喜欢什么，要给我惊喜。”
“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啦，谢谢你呀，高轩哥。”
为了自己的幸福她想拼尽全力尝试一次，顾柔趁凌高轩还没来得及反应，向所有人宣布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消息：
“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啦。”
记者们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纷纷折回来把话筒又伸到凌高轩面前，想听他怎么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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