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78）
燕临川很想回他一句“你放屁”，但是念在他这一路上保护了程夫人一路，也算是尽到了护送之责，再说卫影骂都骂过了，于是不准备和他多啰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也看到了，我这没有其他人。”
“好，没人是吧，很好。”吴冀拍了拍手，饶有兴致地鼓起掌来，“燕临川啊燕临川……我虽然以前对你有点不太服气，但是我现在觉得你确实了不得，如今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啊？我跟你说，就算你现在能保住他又怎么样呢？你若是不在了，谁还保他？”
燕临川冷眼看着他一个人在臆想，所有关于叶青瑛的话他一概不接一个字，更何况吴冀这个人贼就贼在，到现在也没指名道姓，总喜欢用套话来问话，显得特别没意思。
吴冀拧着眉毛，他见燕临川没什么反应，甚至是连一点惊慌的情绪都没有，吴冀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方式游说，“你现在到底有没有认清现实？就为了一个刺客，你官也没了军也没了，现在回去了还要沦为阶下囚了，就这样你还觉得值得吗？把你害成这样……”
“不好意思。”燕临川微微一笑，就把吴冀剩下来的废话拦住了，“虽然听起来吴将是为我考虑的，但是我真的没明白你在说什么，谁要害我？我说了吗？”
意思就是我都不着急你在这里着急个什么劲儿？
这就显得吴冀是专门来多管闲事来了。
燕临川趁吴冀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又不客气道，“吴将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这圣旨传也传了，我还要做些准备，就不留吴将久待了……虽然我现在也不是将军了，但是这规矩就是这样，没有文书证明，军营也不能擅自就让你们驻扎了，这是规矩，坏了要倒霉的。”
因为确实是这个道理，军营重地，哪能随便就让军队来驻扎了，这点不论到那里都是这个道理，不存在混个脸熟的情况，认证据不认人的。
所以吴冀理亏，但是也没办法，“行，你狠。圣上说了，给你三天时间思考，自己权衡一下，机会还是有的，你自己好好珍惜吧，先别急着回答。三天以后你准备好上路，不得耽误。我现在去接程夫人……”
别的燕临川都没意见，最后说，“程夫人就不必了吧，毕竟是带着圣旨来的，在这儿住两晚也合情合理，何况夫人身体不适哪有让病人跑来跑去的道理。”
吴冀瞪了他一眼，彻底没话说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三天时间不长不短，三天够做些什么呢？安稳的日子里，不够刚种下的庄稼发个芽；兵荒马乱的日子里，足够山河动荡天色大变。
起初卫影十分担心，圣旨已到，卸除了燕临川一切职位不说，还要回去配合调查。配合调查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知道，不就是去牢房里过日子的意思么？堂堂将军，北疆守到一半突然就回去蹲牢房了，这放在以前，想都不可能想，更不会想到会发生在燕临川身上。
更糟糕的是，这次连程夫人都来了。
明摆着告诉燕临川，这事儿你是不能拒绝的，如果拒绝了，程夫人还被控制着呢，程夫人就算不是娇气的千金，但是这边疆的条件多么险恶，别说是燕临川带着程夫人一起逃跑，程夫人在这种平静的时候都无法正常活动，更别提逃亡的状态了。
说得难听一些，程夫人就是燕临川逃跑的绊脚石，不跑硌得慌，跑的话又绝对会拖后腿的那种。不论怎样都是问题。
卫影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守在程夫人身边，程夫人已经休息了，卫影就远远坐着，边想边气，觉得圣上这招实在是太狠了。
所以燕临川进屋时，迎面就是卫影一张十分难以形容的脸。
“你这个表情，我感觉我已经在土里了。”燕临川拍了拍他肩膀，随口说道。
卫影对这些字眼比较敏感，大概是燕临川一直对这个事情态度不是很认真，所以卫影格外认真，立刻呸了一声，“你在瞎说什么东西？”
燕临川笑了笑，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怕你太紧张了。没关系的，我走了不还有你么。”
“我个屁，我也不干了，是时候告老还乡了。”
燕临川知道他这是在说气话，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走到床边，非常安静地打量了一会儿程夫人。
程夫人脸色很差，估计这几天在马车上也睡不好，刚才相见的时候，燕临川甚至还看到她眼底有点发红，不过她到这儿见了燕临川，精神终于是放松了一点，放松之后的结果就是她刚一沾到床榻，就睡着了。
燕临川最终没打扰她。就站在床边上静静地看着，然后叹了一口气，瞥开了目光。
真是令人吃惊。
燕临川还在想，他们一群人到底是怎么做决定的时候把程夫人给牵扯到其中来的。尚且不说程夫人不是朝廷中人，就说程辉又是怎么下的狠心把自己的妻子送到这里来的，只为了对他燕临川产生一点威胁的作用？
还真的能做出来。
两人走出来，留程夫人好好休息。
外面一片风沙之中，远远见吴冀那些人已经退到外面去了。
卫影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就这风沙，连赶路都不好赶。
“不知道叶青瑛那边怎么样了。”他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某个出去不久的人，说道叶青瑛，卫影又看了看燕临川，“你有什么打算吗？叶青瑛知道这消息吗？”
“没有。”燕临川实话实说，“不知道。不过这次……就算他在恐怕也……”
“我猜也是，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他也是不怕死的人，你要说为他拦着遮着，他肯定是不愿意的，说不定当场就能拔刀砍了吴冀那个狗腿了。”
燕临川这一次许久没有答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负手在身后，北疆凛冽的风吹起衣摆，猎猎于风中，卫影看着他背影，空旷中显得尤其坚定又孤独。
燕临川似乎是想了很久，才说：“我走以后，他要是回来你就拦着他，告诉他千万不要回皇城了。就当做……完成我一个心愿，救命之恩从此一笔勾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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