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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慢慢的被这个世界拖下水——陶然


  天又亮了。

  又要开始全新的一天了——虽然这全新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但它就是开始了。

  一直以来我的生活就像是一个滚筒。

  而我就是那滚筒中的小白鼠——不断的、不知疲倦的重复着同样的机械运动。

  并且我还乐在其中。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一如既往,从来不需要打断自己的节奏,也从来不用去动脑子,就按部就班的照着昨日的样子过活就好了。

  我喜欢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因为一成不变可以省去因为期待而带来的失望。

  我没有表情的转过身——表情这种东西,长时间不用,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操控了,留在脸上的,我想只有木然和冷漠了吧。

  不过,也没关系,我不会在乎,其他人更不会在乎。

  我走到了同一个窗口。

  “阿姨好。”

  陶然冲食堂大妈很是灿烂的笑了,嘴角上的那对梨涡甜甜的,很讨人喜欢。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轻松愉快。

  “您昨天怎么没来啊?”

  对于我熟悉而且又不会过问我生活的人,我愿意对她们表现出热情,况且,看到她,我确实很高兴——她大概是我在这个学校里最喜欢的那个人了。

  “昨天家里有点事,回去忙了。”

  打饭的阿姨见是陶然,红润的脸上也立刻露出了淳朴的来,她动作娴熟的一边快速夹起两个白菜馅饼和一个煎蛋,一边问:“还是老样子?”

  “嗯。”

  陶然笑着歪了歪头,心情因为能吃上常吃的早饭而顿时如开满野百合的山谷一样绚烂。

  她将盛好的八宝粥也放入餐盘后,颇慈爱的递给了我,我小心的接过后习惯性的坐到了柱子旁边的餐桌上——我喜欢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的视角很好,没人可以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也乐得不去看他们。

  我喜欢这种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生活。

  “请问这里有人吗?”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很容易满足——只要能让我平平淡淡的过我该过的日子我就很开心了。

  所以,现在我的心情就很好,我心满意足的吃着该吃的早饭,什么都不去想。

  “请问这里有人吗?”

  传进耳中的声音轻软绵柔,只不过它入错了地方。

  “没有。”

  我尽可能的假装着我该有的修养,尽管这种假装很明显,可是,我已经尽力了。

  我风平浪静的回答了他,心里却掀起了一场海啸。

  眼前的男生听到我的回答后把手中的餐盘慢慢的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

  他扬着笑的温柔双眼细细看着陶然,好听的声音从喉间一点点流了出来:“那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我点了点头——喂,你干嘛要搞得像是我说不可以你就会不坐在这里一样?

  “你一直都吃这么多吗?”

  哦,看来又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嗯?”

  我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眼前的这个男生,他正浅笑着盯着我,那双泛着秋波的狭长双眼微微弯起。

  “还记得我吗?”

  “对不起,我脸盲。”

  陶然说完又开始闷头吃饭,全然不把面前的男生放在心上,男生颇感无奈的看着她:“我们昨天早上才见过……”

  “对不起,我是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

  “呵呵。”

  男生的这声干笑就有点冷笑的意味了,我抬起头,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哦,你还真是不懂幽默,你能有这么一个无聊的灵魂,你的皮囊该有多难过啊。

  “你早上吃太多了……”

  他指了指旁边座位上的一个男生。

  我顺着他的手看了看旁边那个只喝一杯豆浆的男生。

  我也不说话,只是吃的更快了。

  喂,你管的真多,管的真宽啊——哦,我好像记起你是谁了,好吧,你成功的在我心里又添了一分我对你的厌恶。

  “你叫什么名字?”男生也不吃饭,就只是定定的看着陶然“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为什么我的眼前总是在不断的变换着面孔,可是他们却都没有足够新鲜的词句呢?

  有够无聊的。

  “不要。”陶然还是冷淡决绝的一口回绝了,然后站起身开始收拾没怎么吃干净的早饭“我跟你不熟……”

  “你的意思是熟了以后就可以……”

  我回过头用我平静中带着一丝冷淡的双眼认真的盯着他——

  我和你不可能熟,拜托,别来烦我了。

  他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冲陶然无奈的笑了笑,又轻轻摆了摆手。陶然这才罢休,端着餐盘快步走了。

  很长时间以来,进食都可以让我完全放空自己——尽管我一直都是空的——而早上进食更多了一份清净,所以,吃早饭是我一天当中心情最好的时候,可是,今天就连这份难得的清净也被误闯进来的人打扰了。

  哦,这样看来,今天又不会是一个好的开始呢。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一点点被打乱的,本来我是要在吃过早饭后紧接着去教室的,可我现在却要费力气的去想办法来打发过多的时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那么喜欢一成不变——像机器一样,照着按时定好的发条进行规定的活动,我觉得挺好。

  只是活的不像个人而已。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活的像个人——生命的轨迹早在一开始就有人按着他们的意愿给我们编写好了,只是有些人桀骜不驯,骨子里是一匹不能被驯服的野马,所以他们就最终活成了自己的样子。只可惜这是少数人,大部分人还是像我一样,像我一样顺从。

  呵,反正怎么过都是一辈子,那就这样吧,我也懒得再去反抗,也没那个心情。

  陶然又慢悠悠的围着学校走了一圈,然后便急匆匆的向着教室所在的方向赶了过去。等她赶到教室里时,里面的人已经满了,她刚踏进教室,老师就紧接着走了进来,她赶忙走到了吴亦可身边坐了下来。

  “你去哪儿了?”吴亦可瞪着她那双敏锐的漂亮眸子盯着陶然,语带质疑“你不是早就起床了吗,怎么到现在才来?”

  “闲着没事,去操场走了几圈。”陶然当真不怎么想解释这些无光紧要的事,便闷着头简单答了几句,然后不慌不忙的把课本和文具拿了出来,一一摆好“忘看时间了。”

  “我还以为你又翘课跑出去玩了呢……”

  “什么叫‘又’?我哪有那么不爱学习?”陶然撇撇嘴,看了看吴亦可,吴亦可冲她调皮的笑了笑“我最近多老实……”

  “是是是,你老实,你乖。”吴亦可伸手轻轻捋了捋垂在脸庞的头发,明摆着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表情“能来上课就行——听课听课。”

  “听课?”

  陶然像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冷冷的笑出了声——一个比我学习还不认真的女孩子竟然对我说“听课听课”,呵呵,这笑话还真是好笑。

  吴亦可却像是没听见她的嘲讽一样,转过身,坐正了身子,老实巴交的盯着屏幕,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在好好听课,陶然紧紧的盯了一会儿她一点儿也不泛红的脸,终究还是无奈的投降了——好吧,你听,你听,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也伸手拿起了我那本已经开始掉页的红色思修课本,然后又像这节课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又细细的一页页的认真的翻了起来。

  台上的那位我不知道姓名的老师还是不减热情的像念稿子一样大声读着屏幕上的单调的每一句话——尽管班里并没有几个人在听。

  我就是打心里佩服这些公共选修课的老师们,他们面对着七八十张或是上百张低着头甚至连理都不理他们的脸,却还能激情满满、斗志昂扬的不停不歇的讲上一两个小时,我还真是被他们的敬业精神深深折服了,但与此同时我也可怜着他们。

  讲真的,这种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反正我清楚地知道我是做不了——我可受不了自己辛苦投入工作却被别人当垃圾一样连瞧都不瞧一眼。

  陶然在翻了多遍课本后终还是无可奈何的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把课本一合,顺手撂在了桌子上。她近乎抓狂的使劲扯了扯头发——每次看完思修课本她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因为她根本就不明白自己花时间来学这本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书里面那些早就烂熟于心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还要再细细的讲一遍?那些我不了解的法律知识为什么偏偏又要一语带过?有课本吧,老师还不按课本讲,就是一个劲的大声念着枯燥乏味的PPT,听吧,挺无聊的,又浪费时间,考试还不考,考前背背就过的事;不听吧,又实在是无事可做——真的,比起这些干巴巴的文字课,我还是更偏爱奇妙变换的数字。

  一旁,吴亦可笔直的身子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瘫软在了一旁,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懒懒的靠在凳子上,低着头投入的玩着手机。

  很多时候我还是很羡慕吴亦可的,在我看来她活的简简单单的——喜欢的时候就做一点,不喜欢的话就直接放弃,从不为难自己,也从不会对生活感到失望。不像我,在不断的失望中慢慢变得绝望。

  我看着吴亦可小巧的侧脸,轻轻哼了一声便也把视线移向了窗外,看着窗外那棵纤弱的带着淡绿色叶子的小树苗发呆——这近半年来的思修课真是多亏了这课小树苗了,就是因为它我才能够这么侥幸的熬过这艰难困苦的时期,不然,我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倍受折磨的憔悴模样。

  “哎,陶然。”

  吴亦可柔软的小手在桌子下使劲戳了戳我的腰,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只是条件反射的将她的手一把打到了一旁,随即警惕的低下头,斜着眼睛盯着她。

  “你干嘛?”

  “这么使劲,要死人啊?”吴亦可甩了甩手,但紧接着就上挑起了嘴角,眼中闪着动人的光彩“今天晚上我们院的大三学长要开交流会——去不去——张云轩学长主场……”

  他是谁啊?

  我没兴趣。

  “哦,不去。”

  “还有女神王雨文学姐来助兴哦。”

  我的圈子一直都很窄,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的那种——因为我宁愿没有圈子也不想让我的圈子太过复杂。

  所以,从吴亦可口中知道的那些人名我在此之前根本就没听过,大概什么时候也听过吧,只是我不记得了——他们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人肯定跟我不在一个层次了,那么我认为也没有必要奢望着去认识他们。

  “哦。”陶然看着吴亦可一脸的红晕,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陶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淡!”吴亦可有些气愤的盯着陶然平淡若镜的双眼,无奈的捶了捶桌子“你起码要表现的开心一点嘛——毕竟张云轩学长主场……”

  “好吧,我好开心啊!亦可,我们今晚一起去吧!”

  陶然很配合的装出了很兴奋的样子,一双大眼睛还冲吴亦可眨呀眨的。

  很多情况下我都不喜欢让吴亦可失望,她想要看到我兴奋的样子的话,那我就做给她看,只不过那会很假就是了。

  “好了,我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有什么……”

  原本像墓场一样死气沉沉的教室因为老师的这句话而在一刹那便充满了活力,周围开始传来手机、收拾课本、书包和大声闲聊的声音,台上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有人背着书包大摇大摆的从他面前走了过去,老师也无力阻拦。

  陶然动了动嘴,声音小小的嘀咕了句什么。

  “我真拿你没办法,又是这么做作的表演。”吴亦可将书包背到肩上,看着还冷冰冰的坐在位置上的陶然,戳了戳她“你刚才说什么?”

  “我觉得老师好可怜……”

  “什么?”

  “没什么。”

  我看着吴亦可不无夸张的睁大了双眼,最终还是放弃了再说一遍的打算——反正,即使是说了她也不会明白的,我可不想向那些不能理解我的那份感情的人多做解释,哪怕这个人我很珍惜。

  我匆匆挎起书包向外走去。

  “反正呢,这个交流会我是不会去的,我一对张云轩没兴趣,二觉得我和他们没什么好交流的,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多睡会觉呢……”

  “哎呀,陶然,你陪我去嘛……”

  “不去。”

  “去。”

  “不去——他是你男神不是我男神,自己去——”

  对不起亦可,不是我不满足你,只是,我在很早之前就失去了对别人的兴趣——实在抱歉。

  “好,我自己去——那你等等我总行吧?”

  吴亦可一边快步向门外走,一边冲着陶然渐渐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喊。

  “那你快点。”

  我停下脚步,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她,她嘟了嘟嘴。

  “我又没有你高,没你步子大,没你走的快……”

  “好了,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

  我再次无语的摆了摆手,对她,我总是感到很无奈——能让这样的女孩子当女朋友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我想,如果我是男生的话,我是愿意花时间和她在一起的。

  陶然不容拒绝的拉起吴亦可向另一个楼梯口走去,动作干净利索,毫不犹豫。

  “这边人少。”

  “嗯。”吴亦可紧紧挎着陶然的胳膊,扬起笑脸,放心的跟着她快步走着“我们去吃什么呀?”

  “你说了算。”

  挤过了拥挤的人群,我松开了她的手,然后整了整快被人群挤掉的书包带。

  她笑嘻嘻的冲我眨眨眼,好似撒娇般的开口了——我从来不喜欢女生撒娇,但我不讨厌她。

  “我都可以呀,听你——”

  “那就去吃面条。”

  “怎么又吃面条?”吴亦可眨巴眨巴眼,委屈巴巴的瞪着陶然:“咱们吃点别的吧——”

  “那你说吃什么。”

  “我都行——除了面条外。”

  “哼。”

  陶然冷笑了一声,斜勾起嘴角,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不含感情的直直盯着吴亦可粉扑扑的脸,淡漠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

  “半分钟内说出吃什么,要不然我们就别吃了——开始。”

  陶然说完便低下头认真的看起了手表,吴亦可一看这架势便很感无奈的揪了揪头发,可爱的丸子头被她揉的乱糟糟的——她很清楚的知道陶然不是在说着玩,她着急的似是在求土地公公帮忙般使劲跺了跺脚。

  “十、九、八……”

  “吃什么,吃什么……哎呀……到底吃什么……”

  “走,回宿舍——”

  “去吃馄饨!”

  最后一秒,吴亦可说出了答案,她扬起小小的脸看着陶然荡起梨涡的有些冷冰冰的面孔。

  陶然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好。”

  她明显的松了口气,我看着她笑了,她却发起了呆。

  “你想什么呢?”

  我拍拍她,见她抬起头便就不再关心的迈步走下楼梯。

  “每次都必须这样你才能做出决定吗?”

  “也不是啦。”

  吴亦可乐呵呵的追上陶然,和她并肩走着。

  “太好了,午饭有着落了——”

  “去哪里吃馄饨?”

  陶然平淡的声音打断了吴亦可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她微微偏转过头平静的看着吴亦可哑然失笑的脸。

  “随……便,我……都,都行。”

  “你决定。”

  吴亦可的回答吞吞吐吐的,陶然的话却没有半点拖拉。

  “我不知道——”

  她的眼里全是委屈,我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你们这些有选择恐惧症的人实在是太好玩了,哈哈——亦可,你也太可爱了——”

  我无聊的时候喜欢去逗吴亦可,虽然我的无聊占去了我大部分的时间——不过,她也是唯一一个我愿意去花时间逗她的人。

  实际上也只有她愿意让我不断的开玩笑。

  另外,除去吴亦可,我的圈子里也就不剩下什么人了。

  “陶然!”发现自己又被骗且自己又上当了,吴亦可一下就来劲,追着陶然,一副要报仇雪恨的样子:“你又拿我寻开心!”

  “哈哈,别在意,别在意——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馄饨,哈哈——请你哦。”

  “你说的。”

  “嗯,我说的。”

  她很好哄,也不胡搅蛮缠,所以我不讨厌跟她在一起。

  虽然我跟谁呆时间长了都没什么耐心——可能是,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从来没跟一个人呆的太久过。

  哦,也不对,差点忘了,是有一个人呆的时间挺久的,然后,然后他就彻底的厌烦我了。

  这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我从来不清楚我每天的时间是如何度过的,我只不过是简单的换了几个地方坐一坐,发发呆,然后时间就大把大把的从我看不见的地方溜走了。

  不过,过完每一天我都会感觉如释重负——哈,距离过往又远了一天。

  我总希望时间能带走一些东西,可它却什么都带不走——看来,那些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痛的作家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我想要忘记的东西一丝一毫也没有忘记,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清晰了,那些伤痛也是。

  从那天开始,我不仅没有一点儿进步,反而距离终点更远了,而且这个距离还在不断增大——我在人生这条路上步履维艰,畏惧着不敢再多迈出一步。

  我一边期望着能有一个人把我从这潭深渊中拉出去,一边可笑的发现我还深深相信着“人只能自己救自己”的道理。

  我只是坐在这里胡思乱想而已,抬头看时却已经是黑夜了。

  宿舍里静悄悄的。

  我喜欢这份安静,哦,不对,应该说我喜欢所有能独处的时间。

  偌大的宿舍里只有陶然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慢慢的翻动着那本她已经看了很多遍的《福尔摩斯探案集》。

  她右手懒懒的撑着脸,认真想着那个与案情和故事发展没有太大关系的问题——福尔摩斯为什么要往自己体内注射可卡因?

  我想他大概是把它当做了自己寻求精神解脱的良药吧,不过也可能是他作为一个天才侦探无人理解而感到空虚寂寞因此想找点刺激。当然了,还有一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的——就像吸烟、喝酒一样,那就是他福尔摩斯的一种普通生活方式,毕竟他是把可卡因像吃饭一样一天三次的注射……

  不过,我看过那么多优秀的人,我发现这种特殊的癖好和怪异孤僻的性格是他们这些天才人物的共性——这样想来我也许也是一个还没被发现的天才呢,我也孤僻,有时候也怪异,就是没什么不良癖好——不知道不热爱生活算不算。

  我甚至一度认为这是福尔摩斯对自己的一种不负责、对自己才能的一种亵渎——不过谁又能知道个中原因呢,毕竟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并没有把可卡因归为毒品,人家可卡因可是为了解决吗啡上瘾而诞生的,所以,某种程度上也不能说福尔摩斯哪里有错……

  我极度空虚时就会想一切无聊透顶的问题来打发时间,然后我就会变得更加无聊了。

  我都会感觉自己很无趣,可这就是我目前的生活状态,即使我想要隐瞒,可事实就是事实,隐藏不了,也欺骗不了——与其说一个谎,再拼命去圆谎,还不如坦坦荡荡的承认。

  陶然“啪”一下将书重重合上了,然后把它认真的放回了书架中,结束了这个不可能有正确答案又不怎么有趣的问题。

  视线在书架中不怎么丰富的书里扫视了一圈,又把昨天刚看完的《黑暗的另一半》拿了出来,并很感无奈的动了动嘴角。

  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明白斯蒂芬·金的这本书为什么会在1989年出版时获得美国销量第二的地位,真的想不明白,我从心里认为这本书相对于他的其他作品而言太过冗杂、太过无聊啰嗦了。这么说吧,这本书就是给我一种作者在绞尽脑汁凑字数的感觉,若硬要说有什么让我佩服的地方的话,那也就只能是他大胆新奇的构思了吧。

  我当时在读这本书时若不是我硬是狠心逼迫我自己耐着性子读,我想我一定会弃书的——不知道这是该怪我没有欣赏力呢,还是该怪那时精神空虚的人们就喜欢这种恐怖血腥的体裁所以无所谓小说的冗长呢,再或者这就跟现在的各种热潮一样,那时只不过恰巧掀起了“斯蒂芬·金”的热潮,所以才会出现这史上空前的销量……

  哦,我又开始无聊的纠结于这些不甚有趣的问题了,真是败给我自己了。

  陶然虽然不是很喜欢这本书,但她还是把书翻到了她没有读明白的那一页——对,她还清楚的记得是哪一部分:

  “这个洞坑没有清晰的轮廓,它就是那么一个洞,看上去很不像一个坟墓,不是那种整齐的长方形。它比那些醉醺醺的中学生通常所挖的深,但它的深度并非上下相同;它呈现出一种圆锥形……”

  陶然一边读一边用手比划成圆锥形,脑中不断建构着这样的图形和画面。

  “它看上去就像一个人在死去之前被埋在那里,他又活过来了,于是全凭他的两手一路挖出坟墓。”

  ……

  “靠近坟墓这堆泥土上,不仅有脚印,还有一个圆形的凹痕,几乎有吃饭盘子那么大。这个凹痕在脚印左边。在圆形凹痕和脚印的两边(但更靠后)泥中,有些沟槽,显然是手指的痕迹,这手指在抓紧前滑了以下。”

  陶然耷拉着脑袋,脑中建构的画面越发清晰——一片草地,一个圆锥形的洞,几簇掉落在洞周边的轻轻的带着泥土的草和湿湿的手指印,一个披头散发、看不见脸、却在一点点用力的从洞中往外慢慢爬出来的“东西”——这个形象怎么越来越像贞子了,不对不对,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陶然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摇晃掉脑袋中残存的贞子的影像。就在这时两只纤细白嫩的手突然从她的身后绕到了她骨骼分明的细长脖子上,并紧紧的握在了她的胸前,她猛地一惊,差点大喊出声,翘起的双脚瞬时落到了地上,她也马上从自己的想象中醒了过来,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几乎喷出一口老血。

  “小然然,这么长时间不见,想我了没?”

  令人发麻的绵羊音让我不由得心里发痒、发颤,紧接着我便看到了李珊珊那张笑若春风的娃娃脸——还是这么不讨喜。

  我沉着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受到惊吓的内心,平淡地说:“这加起来也不过两个小时,想什么想。”

  “哎呀,原来你对人家的感情这么淡啊。”

  现在都流行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吗?

  长时间不去关注社会潮流,我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进了,不过我也不想跟进——让我每天以这种方式跟别人增进感情,不用想我也一定会疯掉的。

  李珊珊边说边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刻意不满的撅了撅嘴,陶然赶忙将书合好收了起来。

  “小然然……”

  “滚,别再这么叫了!”

  吴亦可的声音刚在身后响起,陶然就倏地一下转过头冲她吼了一声,吴亦可当着李珊珊的面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就喜欢看陶然生气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凶嘛,反而这副样子,真是讨喜极了。

  “哎呀,小然然生气了……”陶然不说话了,没有愤怒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吴亦可,然后不放弃的追随着她来回摆动。吴亦可虽然知道陶然绝不可能生气,但她还是无奈的举起手投降了“好了好了,说正事,你今天不去交流会实在是你这辈子的一大损失,你不知道张云轩学长他到底有多帅,而且今天我才知道他还会弹吉他,关键是人家唱歌也好听——多才多艺,理想中的男神啊……”

  “对呀,还有王雨文学姐,她简直是太棒了——他们两个简直是郎才配女貌……”

  李珊珊表情有些夸张,陶然似乎能看透她的想法般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便随意的挥了挥手,打断了她们,转身坐到了书桌上。

  “你们到底是去交流学习经验还是去看人……”

  “太期待下次的交流会了,希望还是他们两个人主场。”

  李珊珊还沉浸在无尽的幻想中,自动忽视了陶然的讽刺,吴亦可拿起桌子上的酸奶,冲陶然眉开眼笑的说道:“当然是看人喽。”

  “好吧。”

  陶然耸了耸肩,冷冰冰的答了一句,吴亦可轻轻一跳,紧挨着陶然坐到了桌子上,并亲昵的将胳膊搭到了她肩上。

  “下次一起去吧,见识……”

  “不去。”

  被陶然这么干脆的拒绝了,吴亦可原本笑逐颜开的表情有些尴尬的停滞在了脸上。

  “他是你们的男神女神,我对他们又没兴趣……”

  “你不去了解他们,当然就不会把他们当男女神了。”李珊珊抽过陶然的板凳,反身面对她坐了下来,圆圆的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像张云轩那种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哎,对了,亦可,他还没有女朋友吧——”

  “没有。”吴亦可立刻露出了八卦的表情,握着酸奶的手停在了半空,一脸难掩饰的兴奋“听说他一个女朋友也没交过……”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他人长得那么帅不说,还多才多艺,那么优秀,另外吧,他温柔却又跟异性保持着冷淡又不过亲近的距离,这种性格应该是我们这样的女生都喜欢的类型才对……”

  “会不会是眼光太高了……”

  “他不还有你们这些……”

  “那不一样!”

  陶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这两人的大吼叫停了,她撇了撇嘴,拿起吴亦可手中喝过的酸奶闷着头喝了起来——当我没说。

  “你说是不是因为王雨文学姐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张云轩学长实际上在和王雨文学姐交往,他们只是没有对外宣布……”

  吴亦可一边说,李珊珊一边点头,陶然无奈的用手有节奏的敲着桌子。

  在八卦这方面我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她们这两个人的,我想,她们俩的脑洞至少是一米八的。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会感觉就像她们这样追追“星”也挺好的,活的开开心心的,只可惜,我没有那个兴趣,也没有那份激情。

  也没有人能让我再愿意为他多停留一秒。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她们将张云轩和王雨文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总是一起参加活动、明明在一起了却不公开关系等各种也许是无中生有的问题大加推测了一番,还不时的诚恳的询问陶然的意见“陶然,你觉得我们说的对吗”,陶然总是紧咬着吸管,不假思索的冲她们笑着连连点头。

  对对,你们说什么都对,你们怎么可能说错嘛——要是我说不对,那我又得被逼着说原因了,想想后果,我还是不要去找那个刺激了。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尤其是面对她们俩的时候。

  “哎,你们说的那个张云轩到底是谁啊?

  她们越说越兴奋,越说越离谱。

  我虽然不想打扰她们的兴致,但时间不早了,生物钟提醒我该睡觉了。

  所以我必须结束她们的这次谈话了——

  该怎么说呢?

  “他是干什么……”

  哦,我还真是愚蠢,这样的问题我也能问的出来,我这不是找骂吗?

  这一刻我恨不得自己没有出生。

  可惜,一切都晚了。

  “陶然!”吴亦可最先忍不住冲陶然厉声吼了起来“你这就太过分了吧!你都来这个学校快两年了,你都马上大三了,你怎么能连张云轩学长是谁都不知道呢?!亏得我们还总是在你面前提他……”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我把这句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继续看着吴亦可发火,我知道的,这个时候要保持沉默。

  李珊珊还算冷静,把凳子又向陶然移了移,拿出了说教的姿态。

  “来来,小然然,让姐姐告诉你……”

  “你滚。”

  一定程度上我还是比较喜欢正常人,所以,对于李珊珊的热情我一点儿也不愿意接受,不过,她也很识趣,我冷冰冰的说了这两个字后,她立刻换了副稍正经的腔调。

  “张云轩学长呢,他是我们学院大三…….”

  “说重点。”

  一听她的开头句,我就知道李珊珊又要长篇大论了,然后我就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她,李珊珊无奈的盯了我两秒,但是她那张娃娃脸还是不减丝毫兴奋。

  没关系的,她的厚脸皮我早就见识过了,这一点半点的就不要纠结了。

  “他是我们学校十佳主持人的冠军,在大二举行的‘歌手大赛’上也是进了前三甲的——而且他体育也很好,在运动会上很积极,现在还是院里跳远比赛的纪录保持者。”

  李珊珊那副表情丝毫不亚于她夸自己男友时的骄傲神色,我只是附和着轻轻点着头,不时地“嗯”两声——果真优秀的人都一样。

  已经冷静下来的吴亦可接过李珊珊的话继续说。

  “他这么优秀,做事却很低调——”

  低调?整个学院都知道他了,就差轰动全校了——我又硬生生的把这句话也吞了回去,然后伸手把吴亦可瓶中最后的酸奶一口气喝光了,不然,我非得憋死不可。

  “没参加过任何学生会、班委什么乱七八糟的竞选……”

  听到这里我一不小心冷哼了一声——我们这些人不参加这种选举人家要不就说我们没能力,要不就说我们不积极,人家张云轩那种人不参加这类竞选却叫“低调”,叫“淡泊名利”——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

  我的心里就是这么不平衡。

  没错,我是一个现实的人——一个过早认清现实的人。

  “而且他还总是像今晚这样帮助师弟师妹们,也就是给我们分享经验……”

  “他在今年还因为各方面都优秀被评为了校十大男神……”

  “总之一句话,就是张云轩他是一个在大部分女生眼中完满的存在,对吧?”陶然轻轻一跳,落到地板上,来回打量了她们两人一眼“因为他是你们的男神,所以他很优秀,对吧?”

  说实话,我的这句话有些讽刺的意味。

  因为我所知道的所谓“男神”几乎都是因为他们是男神所以才完美优秀到无可挑剔,而不是因为他们自身优秀突出而成为了男神,也不对,他们毕竟有一个其他男生都没有的绝对优点——脸蛋比一般人好看的多。

  不过,实际上我有时会觉得他们还挺可怜的——他们被当做完满的存在的同时,他们也被人们像对待一件难得的艺术品一样高高的陈列了起来,只能远远的欣赏,这也不可以不说是他们的一大悲哀,不知道他们自己会不会常有那种被簇拥着的孤独感……

  肯定会有吧,起码,起码他有……

  “你们知道大家为什么把这些人称为男神女神吗?”陶然昂着头,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因为他们都是我们理想世界中的神,可望不可即,所以,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心吧,他们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陷得越深,以后受的伤害也越大。”

  “陶然,你的反应也太冷淡了吧,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这样说人家吧。”

  李珊珊有些不满的撅了撅嘴,吴亦可倒是没怎么失望——陶然偶尔会摆出一副看透世间一切的清高哲学家的样子,这确实有些让她难以忍受,但是习惯了以后也就好了,况且她很清楚陶然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恶意。

  “人家不管怎么说也是男神,你……”

  “他跟我没任何关系,我没必要去维护他。”陶然依旧是她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有种高傲到冷漠的感觉“他离我的生活太遥远了……”

  “陶然你不能总这个样子,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你也是时候该对男生有些兴趣了……”

  陶然翻了翻眼没说话。

  “我们小然然是眼光高,看不上一般的男生……”

  听到李珊珊又开始挑逗自己,陶然撇撇嘴,慢悠悠的爬上了床,小声嘀咕着——

  你们两个有男朋友的人就知道天天拿我寻开心,要是有人追我,我还用天天闷在宿舍里吗?

  “谁跟你们似的——守着锅里的还看着锅外的,有男朋友还天天冲别的男生犯花痴。”

  陶然很冷淡的看着她们,语气倒是没有任何不满,倒是吴亦可摆了摆手:“哎呀,这是身为一个女生应该有的反应了。”

  “什么呀,她就是情商低,根本就分不清别人是在跟她示爱还是要和她做朋友……”

  “要你管。”

  陶然用尽力气般一下子趴在了床上,震的床下的书桌一阵发颤发响,坐在桌上的吴亦可捂住了耳朵,陶然只是把脸朝向墙,留给她们一个冷漠的背影。

  “完了,小然然不开心了。”

  “没有。”

  “都怪你说的太多了,把她惹生气了吧……”

  “没有,我没生气。”

  我的叫声永远都显得那么没有力气——没人听到我说了什么。不过,没关系的,我也不需要他们听到。

  她们俩又开始相互推卸责任了,我懒得再张口,闷哼了一声。

  “小然然怎么可能生气呢,我们然然脾气最好了,对不对,然然……”

  “拒绝和你说话。”

  左一个“然然”,右一个“然然”,让我一身的不自在和郁闷——这是我最讨厌的称呼,可她们总看不出我是真的生气了,慢慢的我也就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在生气了。

  我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就闭上了眼,屏蔽了她们之间的对话。

  “哈哈,珊珊你也有被然然讨厌的时候……”

  “这是真爱……”

  “什么真爱,这么说然然爱我的时候多一些……”

  “.…..”

  一定程度上我是个不怎么有情趣的人,不是我本身没情趣,我只是单纯觉得她们的这种对话很无聊。

  时间也不早了,我确实该睡觉了,可是宿舍里还有三个人没回来。

  我记不住她们叫什么。

  她们不跟我熟识,我也不愿去花时间认识以后不可能联系的人。

  就连吴亦可都会说我这个人太冷淡了,不懂人情世故。

  哦,她真是太不了解我了,竟然一条都没有说对——我不是冷淡,是冷漠;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懒得去维持。

  没心没肺的活着不好吗?干嘛非要自己折磨自己?

  “然然,和你一起打羽毛球的那个男生挺不错的,我看你们关系也不一般——他是不是也对你有意思?”

  思绪被打断了。

  虽然我没回头,但我能感觉到吴亦可正睁着她那双圆圆的眼睛盯着我,所以,我还是不要回头了。

  “你说李易晗啊,他是我小学时代起的同学了。”我闭着眼,闷声嘟囔着“你要是感兴趣我就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会很开心我又给他介绍新朋友了。

  “那你们可是青梅竹马……”

  “呵,人家有女朋友,还不止……”

  我最近的话有些多。

  可能太寂寞了。

  不可能的,我只是无聊而已,无聊到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我猛地打住了要出口的话,也幸亏李珊珊接过了我的话头,我便不再多说的紧闭上了嘴,任她们两个人继续说着没营养的词句。

  “我见过他,很帅的……”

  是的,他不仅帅,而且人也很好,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的人。

  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们还在进行着她们的话题。

  哦,生活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在为每天该怎么样才能认真的活下去发愁,而就在一床之隔的那里,她们活的多姿多彩。

  不过,我也怨不到别人,毕竟,毕竟是我自己不愿意去好好生活的。

  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我跟这个世界接触的越多,我也就越来越被它拖进水了,然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我知道这不是终点。

  我还在一点点的改变着,只是我不自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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