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此时正是
埃列什基伽尔在提瓦特经历的第一次法庭审判开始了。
“现在进行法庭调查。由原告律师团陈述上诉理由，被告律师发表答辩意见。”
有着光亮额头和姜黄色胡须的至冬国律师站了出来：“原告律师申请判处两名被告人寻衅滋事罪，故意伤害罪，爆炸罪，申请将两位被告引渡至至冬国境内并处以死刑或缓刑，赔偿医药费与修理费共计三千万摩拉。”接着，他列出了事实：埃列什基伽尔无故袭击至冬国执行官散兵，对方因此将其控制并带回北国银行。两位被告合谋炸毁银行、伤害执行官后逃跑，构成了蓄意破坏外交关系的罪名，且造成巨额经济损失。证据随之摆上法庭，分别是医馆开出的关于愚人众士兵和散兵的病情诊断说明、建筑物受损的评估、以及掉落在现场的子弹壳。
埃列什基伽尔和艾丽妮站在厅堂中央孤零零的四方形台前，颇有种四面楚歌之感。她偷偷瞥了一眼坐得远远的凯亚，对方维持着与其他人无异的坐姿，神情专注而疏离。
但是认真的样子还是很漂亮。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猛掐自己的手背来回归理智，艾丽妮在旁瞪大了眼，下意识要摸出提灯对她进行一个“修复精神异常”，然后后知后觉想起所有武器已经被收缴了。
“你……能坚持得住吗？”艾丽妮的心不由得悬起来，焦灼地压低声音问她。
埃列什基伽尔停顿片刻，语调隐忍地轻声说：“嗯，我会加油的。”
……会加油不被某骑兵队长的脸魅惑的。
“请被告及被告律师对上述证据进行答辩。”
烟绯站起来说道：“根据璃月相关法律，请求驳回以上罪名，并由原告承担此次诉讼费用。理由如下——”
“不否认与埃列什基伽尔与执行官散兵存在争执，但不承认构成寻衅滋事罪与故意伤害罪。被告与执行官在调查陨石雨过程中相遇，执行官散兵无故绑架我方被告以泄愤，被告醒来后竭力反抗并打晕执行官，与前来营救的被告艾丽妮汇合。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一名公民面对不法侵害实行的正当防卫！同样，证据确凿。”
说罢，她示意助手呈上搜集到的证物和证词，是从案发现场找到的朱砂刺青针，还有事发地不远药铺老板亲口承认“一个稻妻打扮的少年人打算用这种针给人纹身，并提及这种刺青法痛苦极大，且永久不可去除”。
一时间，震惊于手段之歹毒的众人纷纷对原告律师怒目而视。
对面律师的脸变成了酱紫色，想来若非执行官地位崇高，他早就在心里问候这位上司一百句脏话了。
法官适时地拍响惊堂木，“被告一埃列什基伽尔，律师陈述是否属实？”
埃列什基伽尔点头：“上述属实。”
姜黄色大胡子的律师憋气地坐下，另一个尖嘴猴腮、鼻孔下两撇八字胡的律师又站出来：
“我们对此案是否应该应用于璃月法律提出质疑。尊敬的法官大人，此案中关乎军事与外交的执行官要员身受重伤，我们强烈要求根据至冬国法律对被告予以定罪。”
“法官大人，我不赞同这种说法。首先，被告已经在璃月境内工作并定居两个月以上，完全适用于璃月的法律。我们可以找来被告在往生堂的同事作证——”
只见那人脸上露出狡诈而自得的微笑：“不不不，这位暂且不提。只是，那位伴随着彗星雨出现的、据说来自异世界的信使，真的有资格出席这场审判吗？”
埃列什基伽尔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什么意思？”
“原告律师，依据通行的惯例，在一国境内发生违法事件，应遵循该国法律进行判决。”烟绯表情凝重地提醒道。
“被告律师，诸位，这起案件早已超出普通境外纠纷的范畴，其中被告艾丽妮在提瓦特没有任何国籍。”八字胡得意洋洋地宣布，“其实，她是否是人类这一点，我们都无法确定。难道在座各位就没有怀疑过，拥有眨眼间将一栋建筑夷为平地能力的异世界来客，为什么会偏偏来到此处？很明显，她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任务。”
“我们永远不知道不同文明的国度会带来怎样的灾难！难道各位都忘记了五百年前坎瑞亚给七国带来了什么吗？遮天蔽日的黑雾、肆虐的魔兽，不计其数的牺牲……”
空气仿佛突然凝固。
埃列什基伽尔本能地抬头望向凯亚，隐约看到他长长的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下一秒就对上修勾疯狂使眼色：
你这个色令智昏的家伙，不管想说什么给我冷静点！
埃列什基伽尔这才如梦初醒地收回目光，做了个深呼吸。低下头的瞬间，她没注意到自己几个小动作把密切盯梢的原告方律师吓出一身冷汗。
艾丽妮沉默片刻道：“我，可以回答你的所有问题。我来自伊比利亚，如今只是一名普通的信使，为了传递信件而来——”
“哼，你的话可无从查证，谁知道你是不是来路不明的间谍、随便编造了一通谎言来搪塞我们……”律师团中的另一人立刻反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质问：“既然是一名信使，为什么会一言不合就袭击银行、造成如此惨重的损失？”
“……因为，习惯性的反应。”
“什么？”
“我曾经，是一名伊比利亚的审判官。师从大审判官达里奥，熟记伊比利亚的律法与经文，精通迅捷剑术。”
“等等，你说你是一名审判官？无论在哪个国家，审判官都是掌管司法审判权力的人吧？难道贵国的法律连保护私人财产的条例都没有吗？！”
灰发少女的指甲陷进掌心。
“每个审判官都经过严苛的教育和训练，海洋在过去的六十年间无止息地攫取着我们的生存空间。对于我们而言，比起所谓的程序正义，将眼前所见的一切邪恶消灭才是最为优先的事务。”
“倘若对正在发生的、涓滴般细微的罪恶视而不见，终有一日灾厄会吞噬大地与未来，历史与荣光将会不复存在。”
“无论是呼救还是众人的评判，都是向外寻求援助和认同的行为。无论在任何一个国家，程序正义都应该是结果正义的保证手段，而非目的本身。”
“每一名审判官正是被赋予了这种独立审判与武力执行的权力，我们的使命是将邪恶掐灭在尚未萌芽的状态。为了保护律法与德行，我们才会提起剑与灯。同样的，我们对自己的行为后果承担全部责任。针对上述损坏财物、伤害他人的指控，我没有异议。”
“但，我对自己的选择丝毫没有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在情况不明下优先营救我的收信人，同时也是，我的朋友。”
埃列什基伽尔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中的景象随之笼罩上模糊的光晕。“朋友”的词语，瞬间转化成无数种语言和繁密的发音，犹如坠落的繁星击碎了无尽冰原。眼眸中的光开始像围绕极轴旋转的星轨一般，原本生长在头脑中的牢固存在破裂风化，沧海桑田。
玉京台。
胡桃跑去月海亭门外，追问一个个进出的秘书和守卫里面的情况。等到被强行赶走，她才气鼓鼓地来到眺望远景的钟离身边。
“哎呀，真是急死我了。难道钟离先生就不担心吗，她可是你的亲弟子哎！”
“此次案件牵涉重大，凝光的危机处理能力向来使人放心，想必一定会提前做好万全准备。更何况……”
他微微一笑，“在我印象中，她并非坐以待毙之人。想必一定会用上自己的办法，此谓之——出奇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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