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仙人指路
在碧草如丝的原野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平原丘陵上的漫天霞光。
橘黄色的天空缀满小朵云，就像海上的浪花和游鱼。
埃列什基伽尔动了动，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左手带出一枚硬质的冰冷物体。金玉琉璃般的岩系神之眼滚落到地上。“啊……”她揉揉发晕的脑袋，心下感慨神之眼的作用超出预料。她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发动“虚数”魔术，甚至只在脑海中浅浅勾勒出“蒙德西南方的某个地点”这样的描述，就在法阵中发动魔力。
霎那间，魔力如泉涌般游走于脉络，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自如之感。再睁开眼，自己就已经回到了提瓦特的大地之上。
神之眼，真好使！
每个人的神之眼都是不同的……这么说，我也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宝物呢。
她心情愉悦地抓起神之眼放回自己的口袋。一只手撑地面爬起来，首先就看到了窝在草地上尾巴盖住爪子、一只蝴蝶正停在鼻尖的熟睡修勾。
嘴角不由得勾起。看来自己新旅程的开端十分和平，经历了误解惊吓和海上风浪的她乐观地想。
然后，一转头就对上了闪着翠绿寒光的一柄长/木仓。
一位身量不高的少年正紧锁眉头，手中紧握的长柄武器直指她的喉咙。少年的发色近似深山松柏，一抹鹅冠红眼影点染。项上一串宝珠，腰间系着祛邪祈福的银饰。最令人过目不忘的便是那灿金色双眸，似险崖上的猛禽凛凛有神，如嗔如怒却又无情。
“璃月如今极少见到魔神踪影。”少年的语气中满是戒备，轻瞥一眼她伸手摸神之眼的动作，“我并非不信帝君的决断。只因此处是进出璃月的要道，我也身负守卫璃月的职责，你只需回答是何人，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埃列什基伽尔连忙起身，脑海中回忆华国的礼节做了个揖，自报姓名后将来历和盘托出。少年略一沉吟：
“三眼五显仙人，魈。如遇失道旷野之难，路遭贼人之难，水火刀兵之难，鬼神药毒之难，恶兽毒虫之难，冤家恶人之难，便可直呼我名。”自称魈的少年说道，“璃月距此不远，步行一个时辰左右就可到达。”
“多谢。”埃列什基伽尔说，见少年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却十分好心给她指路，便笑着道谢，“我这就叫上我的同伴上路。”
魈高冷点头，身影化作疾风绿影转瞬消失。埃列什基伽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发现修勾一反常态地紧紧蜷缩，还在昏睡。
她伸手不客气地推着修勾的肩胛：“醒醒，再磨蹭下去天就要黑啦。”
只见修勾的眼睛鬼鬼祟祟地眯开一条缝：“他走了吗？”
“你说魈？嗯嗯，怎么你见过他？”
“嘘！”修勾蹦起来要捂住她的嘴，落回地上时眼睛四处乱瞟，“仙众夜叉，降魔大圣，我没见过也听说过他的鼎鼎大名吧。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身份敏感，那位仙人法力高强，我可不敢惹。”
“降魔大圣？”埃列什基伽尔念叨一遍，“哇，感觉刚刚没跟他要签名有点亏。”
杜林甩给她一个白眼，“能不能矜持点？走走走，此地不宜久留。光是他留下的煞气就让我过敏了。”
“好好好，不过说起来，我们到底怎样才能接触到岩神呢？摩拉克斯是传说中的武神，契约之神，怎么想都不可能像风神一样整天去酒馆喝酒……”
“那确实，不符合璃月的主流娱乐。”
“我的意思是怎么可能像温迪一样好说话又爱凑热闹！”
“总会遇到的。”修勾一副心大的样子，“相信我，替身使者是相互吸引的，你这么容易遇到降魔大圣，还担心见不到其他仙人？”
“可是，提瓦特的摩拉据说都出在他身上，肯定像古代的皇帝一样尊贵，肯定是锦衣玉食什么荣华呀富贵啊都像过眼云烟……而且他统帅神通广大的仙人，会不会压根不理睬我这样的小角色啊……”
“？”修勾扭头，十分不理解：“你到底焦虑个啥？”
“我太弱了。”埃列什基伽尔苦恼地小声说，“弱到我都替乔迪觉得委屈。所以我一定要变强，你先听我分析一遍我们的作战，我是说，粗略地分析：我觉得一进璃月就撞到摩拉克斯这种事比天上掉馅饼还难，所以做好持久战的打算。我觉得入手点有以下几个，先调查民众口中的岩神传说和小道消息说不定能线索，当然这样耗时耗力希望渺茫；再就是我觉得璃月仙人里肯定有那么一两个，不愿意在深山老林里修炼，喜欢城里的烟火气。所以我们可以通过这样的一两个神明得到更多情报，说不定还有引荐的机会。说起引荐，这在华国学问可太大了——虽然我只有九年义务教育的知识储备给你讲不了那么多——最重要的是符合礼节，然后投其所好blbl……”
修勾逐渐眼神死。
月上梢头，习习凉风吹拂着行人，风里琉璃百合的香气愈发浓郁。埃列什基伽尔带着修勾风尘扑扑地穿过璃月港北方的大门，踏上横跨护城河的宽阔木桥。那万家灯火如流焰彤云，都倒映在乌隐隐的河水中。码头边有外国商贩，也有码头工人常光顾的酒摊。鱼贩们此时生意正闲，喝着小酒纳凉聊天。
沿着依山势而建的栈道向上，声音便越发喧嚷。夜市和主要的商业区都集中在附近，各式摊贩也变得多了起来，间杂着小吃摊爆炒和传菜的热闹动静。
“啊，这个香味……是和平的味道！”修勾有气无力地说，“总算是离开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等会儿……先让我找地方坐一会儿。”埃列什基伽尔一路上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累的只想找个歇脚的地方，她一眼瞅准了前方的露天桌椅，零星几个人正一边品茶一边听着评书还是单口相声……搞不懂，完全搞不懂，但不影响她一溜烟跑去在空桌子附近落座，自己给自己动手倒了杯茶水。一尝就放心了，嗯，是免费的味道。
只见那身穿马褂、摇着折扇的说书人摇头晃脑：“说起那请仙典仪，就是璃月一年之中最为隆重的仪式。在这一天，岩王爷会以半龙半鳞之姿现身，给璃月带来新一年的指导。这个仪式呢，还有一个典故在里面，这就要追溯到魔神战争之时……”
埃列什基伽尔一边听，转眼就喝了两碗茶水，再拎起巴掌大的茶壶发现没水了，旁边的茶馆小二立刻很有眼力见地凑过来：“客官您是赶了一天的路吧？光喝这粗茶叶子有啥解乏的，我们有应季的桂花龙井，那香味，嘿，别提了！最适合您这样漂亮又文雅的小姐了，我们这儿点心师父的手艺也是一绝，虽说比不上新月轩那样山珍海味……嘿呀，您先别笑，我敢打包票，莲子藕粉和酒酿汤圆的味道可是相当地道！您要尝尝哪样，还是……都给您来一遍？”
埃列什基伽尔心下一窘，干咳两声，压低声音对小二说：“实不相瞒，我身上恰好没了摩拉，你知道哪儿有可以换开金银细软的地方吗？”
小二连忙指给她，只是看她的眼神多了点看名门出走小姐的神奇滤镜：“出门在外，大家都有难处。璃月港最有名的当铺只要先往北过桥，靠着古董斋便是。当然，为了方便安全起见，我推荐您去至冬国开设的北国银行。不过要说起至冬国，他们的执行官趁着帝君仙逝竟然放出魔神，可真是欺人太甚！多亏了天权凝光大人和七星，还有那位异国的旅行者……”
埃列什基伽尔不时点头，插嘴问了一句：“你说帝君仙逝？是什么意思……”
“哎呀，您有所不知，就在不久前，岩王爷他老人家渡劫失败，就、就这么走了！”小二突然拿出帕子，泪眼婆娑地抹着眼泪。
“啊？！”
埃列什基伽尔和修勾同时喊出声，惹来周围人纷纷看过来，她也顾不上，心里乱成一团麻：怎么回事？她不是来找岩神的吗，岩神就这么嗝了？墓地或者纪念馆在哪儿，参观要门票吗？不对，七神死去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客官，您要是想听，待会田铁嘴就要讲到今年请仙典仪的事了。要不，我先给您沏上茶，就刚刚的桂花龙井怎么样？”
“都行。我待会儿回来再听。”埃列什基伽尔起身匆匆离开，留下小二在背后喜出望外地喊：“那招牌的点心一样给您来一份哈！”
“帝君渡劫失败……你怎么看的？”穿过千岩君守卫的街道，埃列什基伽尔一层层沿着朱红的楼梯向上，压低声音问修勾。
“我的看法是扯/淡。”修勾干脆地说，“摩拉克斯历经魔神战争和坎瑞亚灾变，资历与武力值可以说在七神中名列第一，在自己老家修仙把自己折腾死了？哈哈哈哈，还能再扯一点吗？”
“可不是嘛，提瓦特什么时候变修仙题材了。”埃列什基伽尔说，“不过看刚刚那人的说法似乎是官方的解释，还牵涉到至冬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
廊腰缦回的楼阁走起来实在不省心。正巧来到一处戏台子下，有一位刀马旦打扮的妙龄少女，嗓音婉转甜润如莺鸟，嫣红的眼尾向她一扫，竟如暗波秋水令人胸口一窒。一曲终了，她问路后又登上一层，走过联接两座小楼的回廊，终于来到了北国银行的门口。
推开大门，便见到古式装潢的大厅中空空荡荡。六角灯笼并不能完全照亮四周的暗处，只见那一方最明亮的办事柜台前，斜倚着一个灰色制服的高个子青年。
见她走来，青年歪头瞥了一眼，脸上依旧是心不在焉的颓然模样。
埃列什基伽尔掏出金块兑换摩拉，等待柜台职员办理时，终于忍不住扭头正视青年一眼。凝视着对方毫无高光的海蓝眼眸，她迟疑片刻说：“你……是不是以前去过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怪力乱神，是更古老和邪门的力量，直接侵蚀到灵魂的层面。
青年的眼神变了，但转瞬又有些玩味：“所以，你想说什么？”
“公子大人……”北国银行的柜员想说什么，却被他伸手制止。
“嗯，我没有恶意。”埃列什基伽尔说，“就是想问问买下你要多少钱？”
“公子”看上去傻掉了，过了两秒，他才噗地笑出来：“哈哈哈，亲爱的小姐，我并不缺钱。更何况，金钱从来都不是我关心的事物。”他揶揄地看着埃列什基伽尔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去好好玩耍吧，璃月不会让你失望的。”
埃列什基伽尔耸耸肩：“好吧，有缘再见。”
一走出北国银行，修勾立刻爆发出大呼小叫：“埃列什基伽尔，你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你终于要听你爸爸的话交十个男朋友吗？”
埃列什基伽尔：“我爸的意思怎么比上次更离谱了！他到底拿什么收买了你啊！”
“啊哈，那不是重点。”修勾的脚步因为八卦而格外雀跃，“重点是你，你终于愿意谈恋爱了！虽然刚刚那个小伙子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好，但是脸还挺不错的！”
“我没想那种事，只是……觉得很有趣。”埃列什基伽尔放慢脚步，“见过了乔迪那样纯粹的人类，再遇上缺损或者掺有杂质的灵魂肯定也会好奇吧。仅此而已。”
“……你在搞什么人类样本收集实验吗。”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
一人一狗再次回到听说书的地方。芬芳四溢的茶壶立刻端上来，以及摆满小桌的糕点。说书人正好讲到异国的旅行者和一众仙人大战魔神奥赛尔三百回合。
埃列什基伽尔一边听一边喝完一碗汤圆，因为听得入神，手里拈了一块定胜糕半天没吃完，一整盘鲜肉月饼进了杜林的肚子。
听到凝光砸下群玉阁时，身边一个浑厚儒雅的声音问能不能借个座。她答应然后偏头去看，却正值一阵夜风吹过，挂在檐角的照明灯笼忽而摆动起来，在不断晃动的阴影中，她只能隐约分辨对方是一名穿考究长衫的年长男性，长发扎在脑后。
“如果不介意请尝尝这些点心，我一个人吃不掉。”她腾出手给对方倒了杯茶，对方客气地道谢后便欣然接受。她也就没多想，继续沉浸在跌宕起伏的剧情里。一直听完送仙典仪，她才唏嘘万分，无意识地自言自语：“没有了帝君的璃月会走向何方呢……”
身侧一声轻笑：“我倒觉得，璃月的繁荣，靠的绝不仅仅是岩王帝君的神谕。人治的时代未必会逊色于他老人家在的时候。”
“他老人家？”埃列什基伽尔听着对方十分具有长者风度的慢悠悠语调称岩神为老人家，顿时有种忍俊不禁之感，“难不成岩王爷真的是白胡子老爷爷……”
灯火之下，棕发金眸的男性转过头来神色认真地望着她。
埃列什基伽尔眼皮一跳。然后她就听到这个正牌岩神一本正经回答：“哈哈，说不定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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