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女孩撑着伞，漆黑的伞面上因水渍而透亮，雨下得很大了，而孤舟却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深邃地向前方望去，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感觉到女孩在缓缓靠近自己，只是想着自己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太难说出口，为什么命运要让自己在最无助绝望的时候遇到那个最想厮守一生的人，如果两年前他没有遇到那个可怜的女孩，没有送出那致命的一刀，他的人生本该像千千万万个平凡的人那样平淡地过完一生，或许怀着仇恨，或许充斥怒火，可再艰难终究要过去，在日复一日的往复中，时间也许会消磨了他对复仇的欲望。也许往后的日子，他会光荣的成为一名缉毒警察，身边之人为他而骄傲，就算牺牲了也会流芳千古，战友会记得他，人民会记得他，还会披上象征着最高荣誉的国旗，纵死犹闻侠骨香。
可惜没有如果，命运将他引上了一条不归路，这条路什么都没有，这是一条被万人唾弃的路，没有安慰，没有鼓励，没有陪伴，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越走越长，似乎永远望不到尽头。
所以这条路也不存在对的人，所有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人都是错误的，他们会一闪而过，终于不留神时走失于枯林中。这条路，注定孤独。
雨水绕开雨伞砸在地上，勾勒出一片圆形轨迹，两个人站在圆圈中央，谁也没有先开口，云绮默默地举着雨伞，雨伞静静地挡着雨水。
孤舟掏出一根烟点燃，将头侧向另一边，屡屡白雾飘散于雨幕之中，他不敢面对云绮，这个曾经被他爱的彻底，甘愿为她犯错的女孩。
“你之前不抽烟的。”女孩淡淡地开口，语气平静。
“累了吧，装不下去就别装了，你不坚强，你不过只是个男孩而已。”云绮牵住孤舟的手，可孤舟就像触电一般迅速地缩回，“看看我，好么？我在这，有什么话就跟我说。”
孤舟低头看着缓缓燃烧的烟蒂，眼眶中蓄着的热泪越来越多。
“其实我懂没人理解的痛是多么的撕心裂肺，因为我体会过，可是越想逃避就越逃不了，不如直面一切，我知道你是被逼的。”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传言是真的，洛天涯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但我对他撒了谎。”孤舟轻语，一滴眼泪掉进了开合的嘴巴。
“想过，可我不相信。”
“你应该相信，我就是那个罪无可恕的杀人犯。”
“是又怎样，我在乎的只是你还爱不爱我，两年前的承诺到底还算不算数。”
“你面前的是一个背着几条人命的杀手，为什么不害怕，报警还来得及，我就一直在这。”
“为什么要害怕，你是不是杀手跟我无关，两年前你救了我，你就永远是我的英雄，永远是，你答应过我的事我也没有忘，你说你会保护我，还算不算数？”云绮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或许这个问题对她太过重要。
“我不是什么英雄，我骗了你，承诺也无效了，我一直都在骗你。”孤舟说，“你根本不了解我，我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过去，我只是在某时刻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那时候我扮演英雄，于是你就单纯地认为我是英雄，其实谁都可以演英雄的，小丑也行。”
“你是说我入戏太深了？”
“是。”
“那你就继续演下去，以英雄的身份，我就当作你身后的女人，一直陪着你走下去。”
“你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吗？你承担不起。”孤舟转身向后走去，坐到宾馆的屋檐下。
云绮收起雨伞，跟着走过去，坐在孤舟身旁：“那你讲讲你的故事，我想知道代价究竟是什么。”
孤舟沉默，细细的雨丝淋在地上溅起水花。
“不愿意说吗？那我替你说。”云绮再次握紧孤舟的手，他的手很冷。
女孩靠在孤舟的肩上，脸上没有表情，眼睛望着天空，她缓缓开口，就像在讲一篇动人的故事。
孤舟安静地听着，听女孩温柔地娓娓道来，似乎也只是在听一篇故事。
故事讲完了，孤舟依旧很平静，他淡淡地说：“你就是我身边那个警察卧底对吧。”
“对。”
“我早就知道了，因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只有我最信任之人才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我身边这么久。”
“杀了我吗？”云绮还是平静地靠在孤舟的肩头上。
“或许吧……”孤舟的胳膊缠住云绮的腰，慢慢地将她搂紧，拉向自己，而女孩只是微笑着用温柔的目光看向孤舟，好像在向久违的恋人告别，身上没有丝毫反抗。
孤舟热烈的唇对上女孩的唇，两只舌头相交缠绵在一起，孤舟又用另一只胳膊搂住女孩的后脑勺，彻彻底底地将她裹于怀中，肆意寻欢。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拼命战斗着，你一定很累吧。”云绮在孤舟的怀中含糊不清地说。
“很累，但是从来没忘记爱你。”
宾馆里的灯火忽明忽暗，空中花园向来以浪漫著称，这种氛围再合适不过了，孤舟用仅有的一千元开了一间最豪华的房间，至于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他还没想好或者说是不敢想，也许这就是他的最后一天了，转天早上再醒来时或许身上就会多了许多沉重的枷锁，被扭送到监狱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他不喜欢那样，所以来之前特意在□□中放了一颗子弹，随时准备贯穿自己的颅脑，解脱于绝望与痛苦之中。
雾气模糊了一大半透明淋浴间的玻璃，花洒中的水正咆哮着从孤舟的头顶浇下来，流淌于他沟壑分明的肌□□隙中，他一动不动地呆站着，透过未被雾气遮盖住的那半边玻璃向外望去，那抹姣好身影正趴在床上看着书，举着曲线玲珑的小腿不住摇晃。
在狂欢中死去是他想到得最完美的结局了，一直以来他很想将这个女孩据为己有，却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得不疏远她，虽说她是自己的未婚妻，是迟早属于自己的，可是孤舟知道自己等不了太迟了。即使他们不属于同一阵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敌人，但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女孩在讲完他的故事的那一刻时就彻彻底底归属于他了，他们之间以爱为名的联系更紧密了，在这种状况下，将分手吧三个字说出口真的是太难了。
所以他想出了这种更加决绝的方式，将爱在狂欢中升华，让云绮永远属于自己，这样即便阴阳两隔，孤舟也永远不孤独。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淋浴间的门打开了，孤舟□□地坐在云绮身边，伸手拉上被子，女孩将书放在一旁，双手轻轻环住孤舟的脖子，双颊微红。
“你是警察，我是罪犯，你有权利逮捕我。”孤舟含情脉脉地看着云绮。
“好，现在我逮捕你了，你是我的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有权利对我执行死刑。”孤舟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递到云绮手中，“面对暴徒的威胁，必要的时刻你可以采取自卫手段来保护自己。”
云绮接过□□，把它放到一旁说：“不，我做不到，我真的爱你，我可以等到你自由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去原野放风筝，一起去大海划船好不好，你答应我。”
“办不到的事我不会答应的，对不起，”孤舟抬手揩去云绮脸上的眼泪，将自己的唇对上那双可人的红唇。
“我可以为你舍弃一切，你的事情我一直在为你打掩护，我知道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只不过选择了不同的路。”
“瞒不住的，谢谢你云绮，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也很累了。”孤舟又重新将枪送入女孩手中，她的手心微微颤抖，“死在你的手中，对我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不要！”云绮忽然扯着嗓子，抓过□□一把扔到了地上，“我不允许你死！死在谁的手中都不可以，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就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放弃你的人，你凭什么放弃你自己？”
“我……”孤舟忽然说不下去了，云绮是他活下去唯一的精神支柱，为了这个女孩，刚刚下定的那个钢铁般的决心也动摇了。
女孩再一次用唇堵住了孤舟的嘴，她闭着眼，久久吻着，眼角止不住有泪水淌出。
她的头发有股淡淡的郁金香的味道。
那是纯情的象征，是爱一个人追到天涯海角，刀山火海亦不放弃的勇气的象征，关于他的事她知道的太少了，知道的太模糊了，她只知道他杀了人，杀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而杀人她都一概不知，她也不需要知道这些，她总是认为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因为爱而信任，所以无须多问。
没有怎么爱，只是单纯去爱，这种爱傻到愚蠢，傻到奋不顾身地永远跟着一个人的脚步走，而这爱的来由却只是一句短短的承诺，只是一个迟来的正义，只是因为见到第一眼时他是个英雄，披着铠甲骑着骏马，那么在她心目中，他就永远是那个守护自己的英雄。
(https://www.lw00.net/123/123447/4421270.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w00.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lw0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