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应该说是，爹，你和杨伯父之间的事情。真心的好友，是不会在自己好友给儿子陪考的时候，找对方整日闲聊的。何况是，连自己生意都不做，拉着你吃饭喝酒。”何楚淡定地说完这些话，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我和其他十岁孩童，是一样的。那么，早就该在第三天缺考时滚回家了。”

        说完，何楚也没打算看何大林的神色如何，径直回了房间。

        老刘氏一听，拧上何大林的耳朵，“让你去陪考，你竟然，竟然还喝酒？我说呢，儿子怎么突然让你接我过去！”敢情还不只是，没有照顾好儿子啊，这是让科考的儿子给擦屁股！

        何大林也很懵啊，他和老刘氏都不是那种精于算计的人。他都没想过，为啥杨掌柜突然那么热情。还以为对方，真的是无聊了呢。

        被儿子一说，他才反应过来。要是杨掌柜是真心实意的，那在第一场考试结束后，他们父子两去书屋，对方起码得问一句成绩。结果，提都没提。不论出自什么原因没提，那都说明，两人并没有要好到，能让对方关了书屋，陪吃饭陪喝酒，还带结账的地步。

        他活了这么久，大家都是明明白白的处事。哪里见识过这种操作。

        要不是儿子点明了，他还觉得自己陪考得不错呢。哪里知道，自己去唠嗑吃饭，喝了两天酒就忘了去看红名。当时儿子问他，都给他问傻了。

        任由老妻扭打，何大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刘氏恨恨地瞪着何大林，“你不知道陪考的时候去考场外面守着吗？儿子第一次考试，别人邀请了，你就敢应约。脑子进了水吗？”

        何大林能说，他看着儿子排队，看那么久，已经无聊透顶了吗？杨掌柜的邀请，简直是，让他久旱逢甘霖。他就想着，过段时间来看一眼。后来不是越聊越精神，又喝了酒。第二天，杨掌柜又来找，他脑子还迷糊着呢，就被拉去了。结果又喝酒了，睡了一下午，就去等儿子出考场。

        这些不能说啊。老刘氏一到，他不就好好在外面守着。而且一直守着的人，还那么多。

        老刘氏看他的样子，都不想再说什么。反正他已经在她这里没了信誉。早知道，县试时直接把钱给儿子了。她就没看到过，儿子被坑过。“走吧，烧火做饭，咱午饭都没吃呢。”别把儿子饿坏了。

        何大林尴尬挠头，“鸡都吃完了，中午做什么菜？”

        老刘氏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进了厨房。

        早早回房间的何楚，就坐在椅子上，光明正大地偷听他老娘教训老爹。

        他虽然觉得这件事，没啥大不了的。但是，最好还是让老爹长个记性比较好。他爹娘是聪明人！聪明人也分很多种。他爹娘是做人做事都很清明的那种聪明人，他们很有生活方面的智慧。

        可是呢，这种聪明人只适合，很单纯善良的生活环境。有那种工于心计的，也不说多厉害，就稍微有点儿路数的，都能把他爹娘玩得团团转。唯一区别就是，他爹，心大，什么事都能忘。他娘，心细，要是对方做的事会影响他娘在乎的人事物，那对方绝无可能算计成功。

        一直听到他们进厨房做饭，何楚才准备做自己的事情。

        抽出一张下等纸，下笔画画。他长到这么大，也没什么机会见到画作。只是利用每次逛街，在县学外停留的各个零碎时间，听到的画技方法，来学着画。也不去画别的，就画小桃村，桃花盛开的景象。

        无论画得多差劲，他都坚持画完。然后总结失败经验，再拿张纸，继续画。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要尽力而为，做到最好。不用和别人比，只和自己比。

        县城的书屋，只有科考类目、杂书（纪实，律法条文以及游记等）、女四书、话本这四大类别。关于琴棋书画，只有寥寥几本字帖。

        琴和棋，他前世在急流勇退后，闲赋在家。有请大家教授过，还算是颇有几分心得。在县学外听得零零碎碎，和前世的经验一一验证，并无差别。

        他现在就差这个‘画’，前世并没有接触过，所以是完全不了解。只能先在家这五天苦练，等到了府城，再想办法学习。

        决定好进行苦练的何楚就按照之前的作息习惯，把抄书时间换成画画时间。

        老刘氏在家，转了又转，收拾出三人要带的东西。空闲了就拿着针线，缝制钱袋子。边做事边盯着何大林编背篓。何大林还得做出老刘氏所说的，能装下她收拾出来的东西，要有盖子，还能扣上的背篓。

        用了三天，两人才做好出发准备。何大林做的三个背篓，放了一个何楚房间，让他自己收拾自己想带的东西。

        临出发的前两天，老刘氏领着何大林，忙着给各个嫂子家，送鸡蛋和腊肉，还有菜地里摘的菜。让她们家里的母鸡，帮忙孵小鸡。一家一家转下来，一天半过去了。剩下的半天，给村塾的柳先生送了一篮子菜。可柳先生坚决不接受，两人就把菜送去了里正家。

        回到小院，两人看着空空荡荡的菜地。不舍的撒下菜种，将家畜房打扫出来的鸡的粪便，均匀的倒在菜地，给菜种浇了点儿水。

        没办法，他们要出去一个月，菜地里原来那些菜，要是不摘下来。等他们一个月后回家，就成老菜帮子了。要想回家吃到新鲜好吃的蔬菜瓜果，就只有现在种下，只是人不在家，能长成什么样，都听天由命。

        吃过在家最后一顿晚饭，老刘氏递给何楚两个钱袋子。“拿着，万一府城那边书屋不让看，咱们就买回来。你别担心家里用钱，我和你爹换了点银票。”她家儿子这么聪明，可不能耽误了。

        何楚接过，也不看有多少，往怀里一塞。点头答应下来。

        何大林对着老刘氏，心中满是无奈，那岂止是换了点银票啊，换了家里存着钱的一半。不过，换了也就换了，这次考试不换多些，下次还得换。

        回到自己房间，正要把两个钱袋子往背篓里塞，念头一转，又收回手。准备打开看看，一个钱袋子是他这几年抄书赚的三百两银票，一个袋子装了几锭碎银和十几枚铜钱。

        何楚把其中二百五十两取出，留在家里。平时去县城，他都有留意各种消息。府城那边，他知道一点情况，如果他只用管自己那个月的费用，那几锭碎银都用不了半数。多带五十两，以防不测。

        清早，一家三口就背上背篓，锁上院门。走到村口坐牛车。赶车的汉子，结过六文钱，随口问了句，“你们这是去哪？”

        何大林拍了拍背篓，“去府城。我家小五，过段时间要考试，我们提前过去。”

        赶车的汉子听了，连声哟呵，和何大林聊了起来。

        何楚扶额，笑哭不得。他老爹也好意思说他娘，喜欢和娘家人唠嗑。他看他老爹走到哪里，聊到哪里。“娘，等下到了县城，我们吃点东西。再去车行租马车？”

        老刘氏也是生平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见儿子安排的挺好，“嗯，小五你想吃什么？”

        “吃碗面，然后买点吃的，路上饿了吃。”何楚随意地说道。

        老刘氏点了点头，“你有想吃的东西，到了县城，自己去买。”他们背篓里，可没有装能填饱的东西。她背篓里装满了换洗衣物，鞋等日常用的东西。孩他爹背篓里面，装了一小包院子里的土，酸果子一袋，甜果子三袋，还有放凉了的热水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何楚摸了一把自己背着的背篓，“行啊。”他的背篓里，只带了一个装着科考所需材料和一套文房四宝的考篮。因为这次考场管饭，所以没有继续用，上次那个为了多装食物，特意做大的考篮。等会儿到了县城，他看着买吧。

        很快就抵达了县城，一家人去集市吃了碗面。何大林和老刘氏，跟着儿子，看着他一路买买买。然后到马车行挑选马车，讲价租好车。紧接着坐到马车里面，放下背篓。

        何大林看老妻发呆，对着儿子，“啥时候学会讲价的？这车行，你也没来过啊。”

        何楚掀开车帘子，看着外头的街市，“讲价还要学吗？多看几次别人买东西就好了。”回答完第一个问题，何楚也不急着继续说，打开何大林放在中间的背篓，拿了一袋果子，选了几个顺眼的，“以前逛集市的时候，听旁边的人闲聊，听说过几次这个车行。我们有时候也会从这边经过的。”

        何大林表示自己已经无话可说。老刘氏接过儿子给的果子，递给何大林一个。“吃个果子，你儿子做事，你还不放心？从小就没让我们操心过。”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是来报恩的孩子。

        行吧，何大林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他也没去过府城，逃荒的时候都钻林子，避着人。日子安稳下来，更不可能跑那么远。既然儿子心里有数，就跟着儿子走呗。反正老妻也没给他一文钱，他不就只能走哪算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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